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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錫裕竟然很懂得他的感覺,摟著他並排靠坐在床頭,說:“是不是因為兩個男人在一起,還是有顧慮?儘管告訴我。”
白染很敏感,一下子就察覺到他言下之意,連忙分辯,搖搖頭,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會為了別人的眼光就放棄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事。”
餘錫裕說:“如果不是因為別人的眼光,你又是在擔心什麼呢?畢竟我們是兩情相悅的。如果你沒有辦法相信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相信。人活著就是這樣,不管眼前多麼灰黯,總要說服自己,相信將來會越變越好。”
白染的確不怎麼相信餘錫裕,但既然接受了他,也就不會再信與不信之間糾結,認真想了一下,說:“你真的沒有過這種感覺嗎?就好像哪裡不對勁。比如說,大多數人都愛用右手,可自己卻用左手,雖然左手右手都是自己的手,可是總歸是跟別人不一樣。”
餘錫裕還真是從來沒有過這種疑慮,努力想著,想要找出白染心裡的癥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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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錫裕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童顏。
他長在一個男孩子過剩的環境裡,偶爾遇到女孩子,感覺也非常淡薄,他自以為這是因為自己太講義氣,看到那些見色忘友的男孩子總是很鄙視。人生太過順遂,簡直到了乏味的程度,直到他下鄉時遇到了童顏。他不知道到底童顏特別在哪裡,只知道他見到童顏的第一刻,就覺得童顏是完全與眾不同的存在。他從來沒有過那樣的熱情,連帶著整個世界都跟著明媚起來。更加難得的事,童顏竟然對他抱有同樣的感覺。那種感覺不是乾柴烈火,而是要更純粹更美好得多。他與童顏順理成章地在一起,沒有任何阻礙,至少在最初是如此。當時他完全沒有考慮過什麼左手右手之類的無聊問題,童顏也是一樣。
相比之下,白染就感情纖細得多了,竟然有那麼多不著邊際的想法。如果白染是在擔心別人的鄙視排斥,他還能理解,因為他早已體驗得太多,可白染顯然不是那個意思。
餘錫裕考慮了幾分鍾,說:“你說左手右手,其實倒不那麼恰當,不如我也來舉個栗子吧。”
白染說:“你又要胡說什麼了?”
餘錫裕說:“我還沒說你就心虛了?”
白染啼笑皆非,說:“我有什麼可心虛的?”
餘錫裕說:“你害怕被我說服。”
白染說:“有屁快放,就你事多。”
餘錫裕說:“你見過銀杏樹沒有?”
白染說:“書上看過,說是像扇子一樣的漂亮葉片,但我當然一直沒見過。我們這個地區好像沒有。”
餘錫裕說:“怎麼沒有?只不過銀杏樹比較難繁殖,所以才比較少見罷了?”
白染說:“怎麼個難法?”
餘錫裕說:“比如稻子啊油菜呀,之所以能結籽,是因為可以開花授粉。”
白染說:“這個我知道。”
餘錫裕說:“稻子油菜一長就長一大片,而且每一株上面都是既有雄蕊又有雌蕊的,所以授粉可容易。可銀杏不一樣,要麼是雄樹,要麼是雌樹,雄樹上就是隻有雄蕊,雌樹上就是隻有雌蕊,如果不是碰巧雄樹雌樹挨在一塊兒,就沒有辦法授粉了。”
白染說:“原來銀杏是這樣的,我之前都沒留意這種事情。”
餘錫裕說:“我從小住的院子裡面就有兩棵老銀杏樹,彼此捱得很近,樹齡也差不多,秋天就落下一地金色的小扇子。我一個男孩子,當然不會去留意什麼樹啊草的,後來偶然聽到老爺爺老奶奶聊天才聽到。當時沒有在意,想著兩棵雄樹就兩棵雄樹,跟自己也無關。後來……倒經常回想起來。那兩棵銀杏樹在一起有任何的錯嗎?世界其實很小,可所有生靈,應該都是寂寞的,如果能夠互相慰藉,是多麼可貴的事,至於能不能授粉,能不能結果,真的就是那麼重要嗎?”
白染覺得這個話題很離奇,但還是忍不出反駁:“如果沒有授粉,怎麼會有那兩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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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錫裕說:“是啊,授粉才會有果子,有了果子才會有樹,可是果子能不能發芽、在哪裡發芽,根本都是身不由己。”
白染說:“樹沒有腳,但人可以走來走去。”
餘錫裕說:“是嗎?你真的可以自由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你自己信不信呢?”
白染只能默然,現在的自己,連離開黃平鄉都做不到,也許還不如銀杏樹呢。
餘錫裕說:“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