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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才知道,原來那天早上自己還沒到之前,陳雙就去找到胡老師要求換座位,但是胡老師隨口說了一句“馬上就要早讀了先去教室”就把她給打發了。這時候白染去說,胡老師卻很和氣地一口答應了。當下白染心裡不是不委屈的,想著別人是不是都等著自己主動滾遠一點,後來回想才覺得胡老師對他的態度頗有一絲暖意,因為當時當地大多事情都不能由她做主。
早上第三節語文課就是胡老師的課,老師一進來就拿著一張白紙說新排了位子要換座位,桌子不用動,所有人先各自收拾東西。當時教室裡排著有四組位子,中間的兩大組是一張桌子兩個桌肚兩人同坐的,兩邊的兩小組是單人桌。教室裡一陣混亂,胡老師點一個名,一個同學就照著安排走到新位子上,足過了十多分鍾才全部重新坐好。教室裡吵吵嚷嚷,胡老師怕影響別的班上課,不停地說:“安靜一點。”不過沒多大作用。終於安靜下來的時候,白染毫無懸念地坐到了靠窗最後一排的位置。班上唯一算得上跟白染關係稍微好一些的是周樸,他被排到了第二組的第四排,正是學生最喜歡的位子,既不會太偏看不清黑板,又不會擱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白染不自覺地看他,但他卻一次也沒有回頭。
白染早上上沒有吃早飯,四節課上完,已經頭昏眼花,好在中午在學校吃,食堂的飯票還剩了一點,買了一個花捲勉強填了肚子。下午是語錄學習研討,只有兩節課的時間,應該很快就能熬過去。白染坐在最後一排昏昏欲睡,宣傳委員陶鑫在黑板上寫大字他也沒注意。突然陶鑫站在講臺上一聲大喊:“白染同學,站到前面來。”
白染嚇了一跳,抬頭看時,黑板上大字寫著:“論小資產階級情調好逸惡勞的危害”白染糊里糊塗,但是並不想聽陶鑫的指揮,這時候又有一個刺耳的聲音大聲說:“白染,這是你做檢討的時候了,還想偷懶嗎?我們全班同學都不會縱容你。”
胡老師正站在教室的後門口旁聽班會,白染回頭看她,她面無表情看著黑板一言不發。白染稍微一猶豫,陳雙已經刷地站了起來準備過來拉他,他不想跟別人拉拉扯扯,乾脆心一橫站了上去。接下來是幾個“骨幹”同學依次發言,句句都拿白染做反面事例,比如掃除的時候不肯去提水只肯擦黑板拉,比如讀語錄讀得不用心理論不熟悉拉,事到如今白染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角落裡被人遺忘的小角色,這些大角色們的眼光是雪亮的,是時刻盯著自己的,只要找到一點機會就要來批判自己的。
兩個人的車站05
白染站在臺上,一時之間怎麼都想不通,從前沒少看過人挨批鬥,可輪到自己了,才感覺到這其中的卑鄙之處。人為什麼能理直氣狀地擺出這麼一副嘴臉呢?他們的心裡積存了許多惡意,只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要恣意發洩;他們本身窮兇極惡巴不得虐待別人,卻還要假模假式地站在正義的立場,貶低別人同時抬高自己。人為什麼會這樣對待別人?他們為什麼這樣會對待自己?自己從來沒有招惹過他們,也沒有妨礙過他們,就因為自己的父親被遊街批鬥,他們就乘機把惡意傾倒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父親又有什麼罪?他只是個安分迂腐的講師而已,跟“知識分子”沾上一點邊,就被安上了“資產階級腐朽餘孽”的帽子,其實他跟“資產階級”又有什麼關係呢?
白染越想越憤怒,很想衝下臺去抓著那些“學生骨幹”狠狠大罵一頓,然而他又實際上不可能這樣做,只能像跟木樁一樣老實站著充當眾人辱罵的物件。兩節課的時間,長到難以想象,他的腳牢牢杵在地上,從僵硬而至麻木了。每個同學都或多或少地發了言,在白染聽來全是含沙射影血口噴人,儘管那些被羅列出來的“罪狀”都是雞毛蒜皮原本不值一提。好不容易熬過了兩節課,宣傳委員陶鑫說:“為了讓白染好好反省,今天大家都可以先走了,大掃除由他一個人負責。”所有人聽了都怪笑起來,收拾好東西幾分鍾之內一鬨而散,胡老師也跟著走了。白染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講臺上,氣憤但又無法可想。
陶鑫走過來,說:“要老實一點,好好勞動好好改造,要是明天早上教室裡有哪裡是髒的,我們無產階級就不是要批鬥教育你,而是要鎮丫你了。”
生活委員鄒琴也許有些過意不去,磨蹭著沒有走。陶鑫看了出來,臉色立刻有些陰沈了,但是也不說破,慢騰騰地踱過去,說:“鄒琴,你怎麼收個書包都能收這麼久?人家還要打掃衛生了,別磨蹭了。”
他一副不罷休的模樣,鄒琴也有些膽怯,沒有跟他爭論,背上書包走了。陶鑫眼看她走了,接著也悠悠閒閒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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