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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偉棠笑,那時他還不知,這事來得如洪水猛獸,“你打算如何說?”
沈喻然認真想了想,“說我山無稜天地合也未能與他絕。”
許偉棠聽罷大笑,卻聽見門外傭人說,“沈少,令尊催快些。”
“明早公司見。”沈喻然推開許偉棠。
他拎著一疊公文走了,送到門口,許偉棠才想起來,忙問,“腹痛可有好些?”
沈喻然低頭看看,“奇怪,不知何時竟止住了。”
隔天一早,他的辦公室內卻空空不見人影。秘書十幾通電話撥過去,今日有重要行程不能耽誤,可卻一一轉進語音信箱。
明知他不會回槐中路的住宅,許偉棠仍舊差人去看,結果可想而知。早時聽說沈父在本市暫住吉祥酒店,趕去找人,卻被告知退了房。
一日兩日,全無音信。許偉棠心若明鏡,沈喻然攤牌不成,反被軟禁起來,又或者索性將他帶走,永世不得同自己相見。於是託人去查出境記錄,沒有,他們仍留在本埠。
是夜,風雨大作。
路俊輝當班在醫院。辦公室電話鈴響,這麼晚了,會有誰?
拿來聽,對方急急問,“路醫生,您在?”
他認得這聲音,詫異,“鄭伯?”
“是,請找幾位穩妥的醫外傷的醫生,我們稍候到。”
“喻然?”
“唔。”對方匆匆結束通話。
他心裡七上八下,忙令人叫來幾名心腹在急救室備戰,自己到貴賓通道等人。他知道,為了避開難纏的記者,他們定然走此路。
約莫十分鐘後,電梯門緩緩開啟。
許偉棠懷中託一團紅物,滴滴答答滴著水。一旁的管家面色慘白。
他把人接過來,抱入診室,一眼望去,遍體鱗傷。
他卻仍醒著,微張著眼,面上全無人色。他小聲喚人,“偉棠偉棠。”
許偉棠俯下身去聽他說話,太痛,沈喻然發不出聲音來,急得不住朝他搖頭。他將他小小手掌握在手中,點頭道,“別擔心,我不會做什麼。”聽罷安了心,合上了眼。
路俊輝忽然發現,這位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貫剛強堅毅,而今居然掉下淚來,大顆大顆,滾滾而落。
路俊輝為沈喻然醫傷。
從醫廿多年,自認為多麼慘烈都肉身都見識過,無非是碾碎,割裂,撕破,一堆爛肉而已。而如今這人的傷,竟令他心頭髮麻。有人用鞭子狠狠抽打他,背上股上無不皮開肉綻。又似在水中浸泡過,分開的皮肉慘白地翻像兩側。用過鎮痛藥,效果不大。他仍舊不住醒來,擰著眉,大口大口呼氣,像條被拋在旱地裡的魚。用鹽水洗傷口,那痛感恐怕用語言無法形容,他卻一聲不吭,整個過程猶如一卷默片。
萬幸不曾傷及筋骨,都是皮肉傷。從處理到包紮花去一個時辰,沈喻然太過疲累,終於睡去。
許偉棠來坐在老友的私人休息室中,吸光一整盒煙。
“睡到半夜,忽然有人叫門,傭人開門去看,他渾身是血站在門口,赤著腳,也沒打傘……”他嗓子全啞,說不下去,兩手巨震。“他自他父親那逃出來。”
路俊輝惱怒,“為人父母,怎忍心下此毒手。”
許偉棠一隻拳頭狠狠砸在牆上,“老路,我吞不下這口氣。”
沈喻然昏睡數日,好歹熬過炎症,醒了過來。路俊輝到病房中去探他。許偉棠有事出一趟門,他坐在一頭削水果給他吃。
“痛嗎?”他問他。
沈喻然搖頭,面色蒼白如紙,虛弱得不成樣子。
“怎麼能由著他去打,拼不過力氣好歹也要早些逃。”
沈喻然慘然一笑,“他這一生,許多事不遂心願,到我頭上又令他顏面無存,好歹給他打兩下,出出氣才是。”
“這哪是打兩下這麼簡單,這是家庭暴力,等你好了,就去同他打官司。”路俊輝氣不過。
沈喻然拼命搖頭,“不不,他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哪知道輕重。”
路俊輝咬牙切齒到發昏,恨鐵不成鋼。
“阿路,答應我一件事。”
路俊輝看他。
“別令偉棠傷害爸爸。”
路俊輝嘆一口氣,“你快快好起來,別讓他心痛。否則,你比我瞭解他。”
沈喻然不語,閉上眼,疲累至極。
幾日後,沈父再度找上門來。開口便道,“煩請許先生歸還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