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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廣福死了。
死於突發的心肌梗塞。
六十歲,當然算不得長壽,但是,也算不上夭折。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六十歲的半老頭子的死,不過象輕風過耳,絲毫留不下痕跡的。
但是,周廣福,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N城乃至全國都赫赫有名的富翁。
據說他掌控了N城大半的經濟命脈。
而二十多年前,他不過是一個搞投機倒把的人。
那是改革開放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明裡暗裡做一些小本生意,當國家剛開始開放的時候,他已經積累了一筆資金。
他的結髮妻子說,這錢可來之不易,要好好地妥妥當當地存起來,將來可以養老。被他斥罵了一場。
他的理論是,死的錢能生錢嗎?
他用這筆資金繼續倒買倒賣,從電器,到服裝,到食品保健品,十年間,他的錢呈幾何數字上漲。
之後,他開始投資高科技。
他不過是個小學畢業生,他的父親和祖父都是吹鼓手。
但是沒有知識有什麼關係呢,他可以利用別人的知識,許許多多有博士,碩士學位的人都為他所用,聽他的調遣。這是他最引以為豪的事。
時至今日,他的資產已數以億計,如同一隻百足之蟲,觸角已涉及許多行業。
有人曾說過,他有數不清的錢,還有,數不清的情人。
女孩子,少婦,半老徐娘,還有,男孩子。
這樣的一個人,富有的,狂妄的,精明的,生色犬馬的人,死了。
他當然有一個隆重的葬禮。
省市委的領導都出席了的。
他還有另一個葬禮,奢華的,荒唐的,甚至有些可笑的。
他的父親死得很早,臨死前曾遺憾,吹鼓手的祖業算是失傳了,周廣福說,沒本事的給人吹,有本事的讓人給我吹,等著瞧吧,我死的時候,我會叫來吹鼓手給我吹上三天三夜。
他做到了,他請來N城有名的馬子明樂隊,真的在他的豪宅外吹了三天三夜。
吹鼓手們的嘴唇都腫了。
可是,他們掙到了以往要一年才能掙到的錢。
周廣福死後三天,在東郊他的超豪華別墅裡,所有的親戚都聚到一起,聽律師宣讀遺囑。
別墅的客廳比普通人家的整套房子面積都要大,真正的金碧輝煌。
據說,這幢別墅的浴室磁磚的壓線是真金的。
金色的旋轉樓梯,金色的繁複之極的巨大的水晶吊燈,上面的一個燈泡是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全套的紅木傢俬,極不諧調地與巨大的等離子電視,一套天價的音響共存。一幅齊白石的真跡,掛在溫度與溼度都不對的客廳牆上,兀自地悄悄地被侵蝕。
一屋子的人,鴉雀無聲,只有周家專屬律師劉國棟沙啞的聲音緩緩地響著。
每一個人都沉默著,針掉在地上都可聽見聲音,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欣欣然。
當然,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
周廣福曾得意地說,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成功?就因為他有一個法寶:一碗水端平。
如今,這端平的一碗水自不會有任何的波動。
直到,遺囑中最後一個名字的出現。
安墨瞳。
2
安墨瞳。
他也來了嗎?
他也能算是周家的人?!
那是個什麼東西!
骯髒的,下賤的!
所有的人都用眼光在尋找這個人。
所有的眼光最後都集中在角落裡一個瘦小的身影上。
一身深色的衣服,坐在巨大的滴水觀音的後面。只看見白慘慘的半張面孔。
劉律師咳嗽數聲,示意大家安靜,宣佈遺囑具有法律效力,即日生效,任何人不得提出異議。
眾人起身,有些上樓去休息,有些親戚則各自出門準備開車回家。
滴水觀音後瘦削的身影也站起來。
是個年青的男人,更確切地說還是個孩子。
他慢慢地朝門口起去。
一道身影擋在他的面前。
一個穿著黑色套裝的女人,三十歲左右,梳著整齊的髻,臉上的線條有些過於剛硬,腫著眼睛。
是周廣福的女兒周釋雅。
周釋雅攔在男孩的前面,上上下下看了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