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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建成驚訝地仰頭,張開嘴,卻一丁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他眼睜睜瞧著那個一頭雞窩亂髮的年輕男人被馮曉貝摔下高陡的樓梯。
馮曉貝臉上的細長傷口滲下一絲絲鮮血,密佈紅絲的眼中射出狠厲的光。
幾下沉悶聲響之中,孫建成表情呆滯,眼前,那個對著自己大喊賊的年輕人墜倒,後腦磕到樓梯邊緣,然後,如同一個被人隨手丟擲的破舊塑膠瓶,翻滾下到平地,趴著,一動不動。
他踉蹌走上幾步,戰戰兢兢湊近,瞧得真切——年輕人的後腦,雞窩樣雜亂的短茬黑髮裡,緩緩滲出粘稠的鮮紅液體。
“小、小馮,他、他流血了!”孫胖子恐懼得渾身肥肉顫抖,指著不動彈的年輕男人。
曾經吵鬧的扭打現場立即變得死一般寂靜。
原本插放在九十九朵玫瑰花束上的小小贈言卡片早已掉落在樓梯間滿是灰塵的地面,一寸一寸被鮮血染成不詳的暗紅。
馮曉貝瞟了瞟地面上趴著的人,接著瞪向孫建成。
孫建成的心臟怦怦怦狂跳,腿腳也發軟。這小子殺人了?殺紅眼了?連目擊證人也準備除掉?
馮曉貝嚥了一口唾沫,啞聲說:“統共才十多階樓梯,摔不死人!”
孫建成緊握拳頭,深吸了兩口樓道里的凝滯空氣,撐著發軟的雙腿,顫抖著走上幾步,小心翼翼伸手去探年輕人的鼻息,“好像還有呼吸!”
馮曉貝用完好一側衣袖抹去臉上的滲血,走下樓梯,彎腰,從癱倒在地的人手中扯走那片羽絨服碎布料,而後繞行,“……走!”
孫建成跟隨著馮曉貝匆匆下樓。
二人急促下樓的腳步聲不住地震盪在狹窄的樓梯間。
聲控燈亮了,又暗了;暗了,又亮了。
孫建成恍惚覺得這十二層的樓梯沒有盡頭。
他想起自己早前在地下車庫負一層等待的時候,視線透過眾多樓層樓梯中間那曲折迂迴的縫隙,直視上樓頂,那種猶如望進蛛網深淵的驚悚感。
廣州的夜晚,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文子啟洗完澡,裹著乾淨清爽的浴衣走出浴室。
七天連鎖酒店的單人房間,裝修簡約,燈光淡淡鵝黃。雖然不及上一回來廣州時所住的粵海酒店那般豪華氣派,但更令他安心放鬆。
拖杆箱已經拉開拉鍊,文子啟俯身,拿起新襯衫。
一串紫檀木佛珠順著滑出,跌落在深駝色的地毯上。
他拾起佛珠,“奇怪……我不記得我有收拾佛珠進行李箱。”
燈光映照之下,佛珠紫中帶赤,光亮如漆。
文子啟憶起自己去北京賽思克請假的那一天,何嘉偶然見到這串佛珠,感慨很希望也得到一份來自凌綺姐的禮物。
“我老久沒回去上班,公司裡剩下的工程師不多。”文子啟嘆道,溫暖的指尖觸控那串佛珠,“辛苦他了。”
一百零九:
孫建成一宿未閤眼。
小出租屋裡客廳烏煙瘴氣,滿是辛辣刺鼻的煙味。茶几上的菸灰缸中堆積著小山丘似的數十個香菸蒂,茶几底下的小垃圾桶裡凌亂丟棄著已被捏扁的數個紅色香菸紙盒。
長方形假皮沙發,孫建成和馮曉貝一人坐一端,都低頭不語地抽悶煙,一根接著一根。
窗外天際乍亮,濛濛的魚肚白。
孫建成開啟電視機,換至北京衛視的清晨新聞。
半小時的新聞節目播放完畢,馮曉貝長舒一口氣,“沒報道昨晚的事。”
孫建成揉了揉痠痛的眼睛,“可能只是沒來得及報道,今兒傍晚和夜晚的新聞也得留意。”
馮曉貝悶不答話,眼睛泛著紅血絲,臉上傷口滲血已凝,餘下幾道紅痕。他抽了幾口煙,“老孫,昨晚逃出小區的那條小路,沒有監控探頭吧?”
孫建成遲疑一分鐘,“……可能拍不到我們。”
馮曉貝霍然抬頭,目光兇悍,“可能?也就是說有監控探頭?”
“那條路平時不出入人。”孫建成把手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口氣煩躁,“路的左邊是物管公司開的食堂,給公司僱的保安、保潔員等職工提供午飯晚飯兩頓。每日清早運送蔬菜和速凍肉類的麵包車就經那條路進入。物管食堂的前面有一個監控探頭,偏左,但我們昨晚靠右跑的,按理說拍不到我們。”
馮曉貝吸一口煙,彷彿自己安慰自己般喃喃自語,渾濁白煙從嘴裡緩慢溢位,“拍不到就好!拍不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