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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時候,雨滴砸在瓦上,它又呯呯碰碰響,跟擂鼓似的。
但那又怎樣呢?好歹頭頂能有片瓦遮雨,旁邊有堵牆擋風,孩子們已經很心滿意足。
至於它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倒塌,倒塌的時候,會不會恰好有人在裡面如廁,被砸死、砸殘,根本沒人考慮過這個問題。
若說這些孩子們不怕死也不盡然,他們像雜草一樣,不論被怎樣侮辱踩踏,從來就沒起過尋死的念頭,依然固執地、頑強地活著。
他們,只不過是習慣了各種各樣糟糕透頂的環境罷了,比較起來,這間岌岌可危的茅廁實在算不得什麼。
當然,愛之家的爸爸、媽媽們是不會用這個茅廁的。
他們的房間,有獨立的浴室和衛生間,又整潔又豁亮。
嗯,季佳澤對這些孩子還算是不錯的。
茅廁裡還給他們扯了兩盞燈。
為什麼是兩盞呢?因為中間砌了堵牆,分隔成男廁和女廁。
燈繩就懸吊在茅廁門口,開關都很方便的,為了防水,用塑膠和膠帶纏得嚴嚴實實的。
燈泡只有七瓦,勉強發出點亮光,深夜走進去,不至於一腳踩進茅坑裡而已。
這一點點的體貼,已經足以讓孩子們感激涕零了。
歐宇辰說,有一次,小東半夜裡起來上廁所。
迷迷糊糊走進茅廁,一眼就看見一隻耳抓著只貓,就像用搓衣板洗衣服那樣,把它摁在牆上,使勁揉搓。
那隻貓的脖子,已經被他生生拗斷了,身上的皮毛也磨蹭得破破爛爛,整隻貓跟個血葫蘆似的,如果不是比較完整的貓頭,簡直分辨不出是個什麼物件。
茅廁裡慘烈得猶如命案現場,鮮血順著牆往下淌。
呃,那裡的確是命案現場,那隻貓被一隻耳在夢遊中活活虐殺了。
為了殺菌消毒、掩蓋尿騷和惡臭味,茅廁的牆上和地上,都撒了石灰粉。
鮮血和石灰、磚灰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汙穢物混雜在一起,呈現出詭異的、黏糊糊的灰棕色,令人怵目驚心。
五午夜驚魂
窗外急驟的雨滴,噠噠噠砸在玻璃窗上,小碎石子似的。
夙夜覺得,鼻子又酸又脹,好像剛剛吃了一大口芥末,心裡無端地,湧起股迫切地、想要逃跑,不願意再聽下去的情緒。
沉默了兩秒鐘,歐宇辰接著說道,“那血淋淋的一幕實在太嚇人了,小東向來很鎮定的,也被嚇得三魂少了七魄,失控地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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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佳澤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後,把他們兩個拎出去,一起暴揍了一頓。
一隻耳還好,對他來說,受點皮外傷,將養幾天,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小東就不成了,他不能見光,當時茅廁裡亮著燈,他嚇得太厲害,忘了迴避,難受了好一陣子。
幸好為了省電,燈泡的瓦數很低,要不然他會更慘。
饒是這樣,他身上的傷口不愛癒合,流膿淌血的,也足足折騰了有小半年。
從那以後,他的身子骨就更差勁了。
刮一陣風,他會發燒。
挨一頓餓,他也會病倒。
每次他病了,我們都以為他鐵定熬不過去了,準備給他收屍。
偏偏他就那麼半死不活地拖著、拖著、拖著,居然每次都活了下來。”
☆、109|3。15 /
歐宇辰臉上,清清楚楚寫著對一隻耳鮮明的厭惡,和對小東的同情。
夙夜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渾然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垂眼,望著自己緊扣的雙手,由於太瘦,關節顯得格外突兀、粗大,實在不怎麼好看。
緩了口氣兒,歐宇辰又繼續說道,“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夜裡,一隻耳又夢遊了,自個兒開啟房門,穿著單衣就走了出去。
要知道,當時可是數九隆冬,外面冷得要命,真的是滴水成冰。
地面封了層厚厚的雪殼,凍得邦邦硬,一丁點土地的影子都看不到。”
歐宇辰記得很清楚,雪地上,有一條一條的溜溜冰。
那都是孩子們無聊的時候,打出溜滑,硬溜出來的。
有半米長的、一米來長的,還有兩三米長的。
一隻耳無意中踩在了溜溜冰上,摔斷了一條腿。
當時就痛醒了,連哭帶嚎地直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