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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
沈煜倫鞋襪都沒脫的橫在床上,側過臉,盯著我,胯下裹著枕頭,他想說點什麼,但總開不了口,然後他有些生氣,氣他自己,氣他今天下午對他父親的種種舉動,氣他明明想和父親言和,但卻笨拙地把事情處理得越來越糟,氣他自己這分鐘居然開始擔心父親,並且懊惱萬分。
然後抓起枕頭朝對面牆壁砸過去說了句:“日!”
李浩然抱著手,不時地回過頭看看我,看看沈煜倫,然後恬淡地一笑,日光在他身上籠罩著。
他生平第一次開始在思考一件事:
親情原來真的並非一定是圓滿的安全關係,因為他認識了我,他認識了沈煜倫,認識了我們的家庭。而且無論他和侯擎宇之間是什麼關係,但他一樣也認識家庭破碎的侯擎宇,而在我們身上,他一定看到了什麼,並且能預見什麼。
這就像,現在看我日誌的你也一定能總結出來的一些莫名定律,你像哲學家一樣,拿著放大鏡,觀察發生在我們這群單親家庭的孩子身上的荒誕鬧劇,然後你嘴角上浮,像現在這樣。
李浩然撿起沈煜倫扔在地上的枕頭,保持微笑,微妙的氣氛暈染開來,同落地窗外迤邐叢生的人類文明一起。
我坐在寫字檯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個角度,鏡子裡除了我自己,我還看得到床上的沈煜倫,窗前的李浩然,我在想今天下午發生在沈煜倫和他父親之間的種種。
我隨手拈起一支鋼筆,放在手裡打轉,人類關係太過精妙,任何感情都可以翻來倒去的在深愛和憎惡間風雲變幻,因為親密無間,痛心疾首,所以無法原諒。
這種精妙還表現在其他方面:比如,我錯失父母的疼愛,卻在很多人身上獲得關愛,生活裡,基本上所有人對我都很遷就。沈煜倫自幼父母離開他,他陪著奶奶一起生活,卻因此身上多了一份對責任的認同和較早的獨立,而這確是大多數男生缺乏的優秀品質。
今天這樣一鬧,我開始心疼沈煜倫,太過明白這種切膚的疼痛,這種無奈無法言表,因為這種感覺不是大多數人能夠體會。
我走到李浩然身邊接過他手裡的枕頭放到床上,然後幫沈煜倫把鞋扯下來。
“煜倫哥。”我爬到他身上,溫暖的又喊了他一遍,哪怕這句煜倫哥只給他帶去一絲絲溫暖和快樂。
“呵呵,嗯,寶貝兒。”沈煜倫爬起身接著說:“想買東西嗎?煜倫哥帶你出去買衣服?”
“煜倫哥,煜倫哥,煜倫哥。”我一遍一遍地叫,伸手握著沈煜倫的手。
我知道他需要,他需要我這樣,未成年的很多年裡,我經歷過很多次同沈煜倫今天下午相似的境遇,除了他反擊,我順從,並沒有太多不一樣:比如,我因為不學拳擊,被爸爸用美人蕉藤條打得渾身都是血痕;比如,爸爸用刀割自己手臂兩刀,滿手是殷紅的血液,然後告訴我一刀是欠我的,另外一刀是欠我媽的;比如好多次深夜聽到父母在房間的暴力相向,我只敢捂著嘴蹲在房間裡放聲大哭;比如在爸爸公司,因為沒辦法在三歲時把所有乘法口訣背出來,在五歲時把《觀滄海》一字不錯的默寫出來,被一巴掌一巴掌打到鼻血橫飛,依然咬著唇不敢吭聲,因為我如果哭出聲,我會被打得更慘。
而那些時候,我也多渴望能有一雙溫暖的手握緊我,給我哪怕只是一點點撫慰和希望。
“寶貝兒,寶貝兒,寶貝兒。”沈煜倫確實馬上就樂了。
李浩然也坐到床邊,還是那句:“真的不需要去醫院看看嗎?”
“不需要,你沒事兒吧,今兒實在不好意思,沒弄傷你吧?”沈煜倫問李浩然。
“我當然沒事兒,倒是你爸。”
“行了,他混這麼多年黑道,這點兒傷小意思,不說這個,想吃點兒什麼?我請。”
“不用了,你沒事就好,今晚我們仨睡一張床?”李浩然尷尬地抓抓頭髮,抿著嘴笑。
“嗯?有什麼問題,我們仨又不是沒睡過,不過我是絕對可以再給你開一間的,或者你要回家睡,我也沒意見。”
“行,我們仨睡一起,剛好可以好好聊聊。今晚不喝酒,不看電視,我們就聊天,什麼也不做。”說完李浩然把鞋一脫,往床上一躺。
“把床搬到窗戶旁邊可以嗎?”我興奮地問。
“為什麼要搬?”沈煜倫問。
“你看,現在那邊有夕陽,而且,我們今天住得這麼高,晚上夜景肯定很漂亮,可以看著夜景睡覺。很浪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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