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1/4 頁)
爸爸跪了下來,沉默地磕了三個頭。
我也跟著磕了頭。
因為爺爺有遺言,墳墓不要修得太誇張太花錢,不如捐給學校。他是唯物主義者,相信人死萬事空,剩下的不過是給後人一點慰藉而已。所以每年來的時候,墳頭都會長出許多青草。爸爸沉默地坐在地上,把那些草都拔掉,他不要我幫忙。
我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消瘦背影。
小時候總覺得他是溫暖的,簡直髮著光,總是微微笑著跟我講道理,彷彿不管犯了多大的錯都會被原諒。只是時光荏苒,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清瘦蒼白的中年人,他年輕時候似乎受過很嚴重的傷,所以每到陰雨天都會很難受。李家有專門調養的中醫,說他年輕時傷了根本,以後能做的不過是修補而已。
說得再直白一點,盡人事,聽天命。
他似乎在物理研究所掛著銜,但是不領工資,也很少去上班。我見過那些研究組的狀況,連著幾天通宵根本不值一提,常年睡在研究所裡的都有幾個,吃飯就沒準時過,都是仗著身體底子在那拼,李祝融怎麼可能放他去。
他僅有的東西,除了李家那對父子,就只有那間書房裡,一塊一塊寫滿的白板,一疊又一疊寫滿方程的草稿。
Science、Nature、物理學報,那些都離他太遠了。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悔過。
…
回來的時候,李祝融親自過來接的。
爸希望我在家再睡一晚,我因為第二天要上班有點為難,李貅手插著褲子口袋,在一邊冷哼道:“不就是上個破班,大不了明早我送你過去,你們公司那棟大廈樓頂能停直升機吧。”
晚飯桌上有火鍋,我爸這些年一直在食補,江南梅雨天,溼氣重,他在地上坐了一下午,所以要驅寒。一鍋奶白清湯不知道放了多少中藥材,煮沸了倒是很香。李貅坐在我身邊,他從小就挑食,專揀著一道黑椒鐵板牛柳吃。也不和我說話,看我只夾面前的菜,十分不爽地把那道牛柳推了過來。
晚上本來準備早睡的,結果手機一亮,鄭敖發了條簡訊過來,三個字:好無聊……
我問他:你在哪?
他過了幾分鐘,慢悠悠回過來:香港,開會。
我沒想到他會跑那麼遠,感覺似乎是在做正事,連忙勸他:開會就好好開,別玩手機。
他消停了一會,等我準備睡了,又發過來:這些人廢話好多,聽不聽都一樣。
別的我不知道,如果是鄭野狐派他去開的會,絕對不會是聽不聽都一樣的。我就算不關心時事經濟,也從蘇律師黃律師他們平常那些跨度很大的聊天中知道海關這一道線牽扯的東西有多少,無論是稅收,還是外貿,都是複雜到讓我這種不懂經濟學的人頭皮發麻的事。就算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會議,談的東西也絕不會多簡單。
我不能放著他開小差,只好陸陸續續地勸著他,他大概真的是在會議桌下回著簡訊,過一會才回一條,我等著等著,困得不行,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早上六點李貅就來敲我的門。
“起床!快起床!送你去上班!”
我被吵得幾乎從夢裡跳起來,拿起手機看了看,才是凌晨六點而已。
手機上給鄭敖的簡訊才回到一半,後面凌亂打了幾個字元,大概那時候已經意識不清了。
“許朗!快起床!不然我就打你們事務所律師電話說你不上班了!”
我怕他真的打個電話過去,連忙高聲回他一句:“知道了,我馬上就好。”
他不再說話,大概跑去吃東西了。
等我洗漱好穿好正裝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餐桌旁坐好了,李家自己有廚師,五點多把廚師叫起來做早餐也蠻像他的風格。我坐下來的時候他正喝著牛奶,在看一份不知道是澳大利亞還是哪裡的英文報紙,上面印著網球運動員的圖片。
“早上好。”我跟他打招呼。
他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哼了一聲。
廚師維持了他一貫自助餐一樣種類繁多的風格,桌上擺著沙拉牛奶吐司火腿果汁還有煎好的荷包蛋,也有賣相十分好看的瑤柱淡菜海鮮粥和豆漿,我喝了一碗粥,抬頭一看,李貅已經在旁邊抱著手等了半天了。
他最近大概放假在家,穿得很隨意,黑T恤工裝褲,他混血程度比李祝融重,所以面板更白,髮色又偏棕,一雙眼睛深藍,還好輪廓深線條硬,不然就有點太漂亮了。
小時候看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