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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嚇壞了……將他嚇壞了……
「對不起,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不,是我對不住你,若是我早一些到;若是我們不分開,我們一起去;若是我沒讓你一個去,你不會……」
「噓,靜一靜,飛天,靜下來。我沒事,你看,我沒有事。」
「對不起,行雲,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去……」
「好了,別說了。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才真。你吃了多少苦……」楊行雲輕輕握住他一縷泛著銀光的白髮,心中痛得揪了起來。「我都知道……」
飛天的身體慢慢暖熱起來,定一定神,低聲說:「行雲,我不能沒有你……人為什麼總是這樣傻,輕易得到的東西從不珍惜,卻要到失去時才知道可貴。」
楊行雲在飛天唇邊輕輕印下一吻,「你哪有不珍惜我?從我們再見面以來,你一直都對我很好很好。
「飛天,你知道嗎?我在那高臺上墜下的時候,心中只想著,若我死了,你怎麼辦?誰來陪伴你,誰來照料你?我真的不懼死,可是……想到要和你永訣,心真的要裂作碎片一樣地痛。」
帶著痛楚的聲音,漸漸不聞。
兩個人相抱著坐在寢殿的地下,手臂環得那樣緊,似乎要把對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去,卻不再說一句話。
呼吸,心跳,似乎每根血脈都是通著的。是了,是通的。
行雲的體內有他的血……行雲也曾經緊緊附在他的劍上,藏在他的心中。這難道還不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嗎?
太多的苦難波折,這一刻的靜靜相擁,珍貴得兩人都不肯將手稍鬆一鬆。
楊行雲輕輕執起飛天一隻手,瘦骨嶙峋,肌膚似張蒼白的薄絹一樣裹著指骨,血脈的顏色都淺淡凹陷著。
這段不知道該說是生離還是死別的日子,飛天以驚人的速度消減憔悴下去。他只有一魂相隨,似明非明,似夢非夢。
最後那一劍,那一劍……
若不是雙盈劍的力量突然貫盈,飛天得以執劍而擋,飛天早就已經……
突如其來的心慌,要失去飛天的念頭像一條毒蛇,咬一口,就足以致命。
看著飛天的他,是如此心情。那麼,看著他死去的飛天,心中會痛到何等的地步。
楊行雲輕輕吻著飛天的指尖,帶著淡淡的血的腥香。曾經的傷痛,失落,痛苦……一瞬間,都被濾去了,隔遠了。
「想什麼呢?」
飛天回過神來,搖搖頭,笑著說:「沒什麼……幾更了?」
「快四更天了。」
「早些睡吧……」
一早先睜開眼的反而是楊行雲。雖然連日趕路,可是依然在凌晨時就醒了過來。
飛天還睡得很沉,枕著他一條手臂,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靜靜合著,肌膚像剔透的水晶,枕上青絲與銀髮糾纏一氣,楊行雲帶著滿足的笑意,在他唇角輕吻了一下,開始耐心地拆解頭髮。
等他擁被坐起身來,飛天才動了一動,呢喃著說:「什麼……時候了?」
「還早呢,你多睡會兒。」
飛天唔唔有聲,懶懶翻了個身,並沒有真正醒來。
行雲悄悄下床,穿起衣裳。窗上很亮,多半是天氣晴好。
推窗卻是清冷的風拂面而來,外頭一片銀白。
呵,下雪了。
楊行雲推開門,欣喜地捧了一把雪,呵出的白氣轉眼消散,嫋嫋如煙如霧。雪還沒停,紛紛揚揚遮天蓋地,像一個迷離的夢境。
「飛天,下雪了,快起來看!」
「唔……」飛天撐著睜開眼,拉過皮裘披上,睡意惺忪的找鞋子,卻冷不防被楊行雲攔腰抱起,大步走到門外。冷風吹到臉上,精神為之一振。
「小懶豬,你的飯都吃到哪裡去了,還是輕飄飄的不長肉。」他笑著說,飛天衝他扮鬼臉,轉過頭去,著迷地看著漫天飛雪。
楊行雲興起,笑著說:「來,我給你看好看的!」
飛天不解,「什麼?」
「我的翎羽啊,又生出來了。飛天,我的翎羽回來了,你知道嗎?」
飛天眼睛一亮,「那可真……」
楊行雲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唇上,「你還記得我們族中的那個俗例嗎?」
俗例?飛天想了想,難道是那個……
「飛天……」行雲的臉上生起薄薄的一層紅暈,「你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