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1/4 頁)
道者彎腰入內,冠尖擦過了鈴身,「叮叮」的脆響就在小小的鋪子裡迴盪開來。
「來了來了……」聽到鈴響,貨架前的掌櫃高聲照顧來客。
自地面高及屋頂的巨大的木架上,東西卻不見幾樣,鍋碗瓢盆茶具雨傘,懶洋洋躺在上頭盡情鋪展。哪裡像當年,挪動一小步都要擔心打翻腳邊的瓷瓶。
「客官是要寄賣還是典當?您要喜歡,單買一件也行……」掌櫃長得極瘦,穿著一身土黃衫子,頭頂歪戴一頂小帽,說話還漏著風。他邊說邊轉過頭來,下巴上蓄著稀稀拉拉幾縷黃鬚。最顯眼的是露在外頭的金牙,又大又長,閃閃放光。卻不知為何少了一顆,獨留下另一顆豁在唇邊,說話也變得咬字不清。
「找人。」傅長亭道。
「找人怎麼找到這兒?嗯……也行,你出多少賞錢?這聲音倒挺熟……」門前的道者身形高大,擋住了房外的燦爛陽光。瘦掌櫃眯眼走近,逆著光想要仔細看他的臉,「媽呀——」
一聲尖叫,手中的粗瓷大碗頓時砸在腳邊。兔子精瞪大眼,顫抖著向後退去,「道,道,道……你……」
聲勢暄赫的當朝國師任由他指著,急急踏出的步伐終是洩露了心中焦灼,「他……在這兒嗎?」
「你,你,你……」被嚇壞的妖精壓根不聽他說話,連滾帶爬向小店深處退去,「主,主人……他,他不……」
慌亂中,架上的物品被掃落,瓷片滿屋飛濺。一聲巨響,龐然的木架轟然倒地,揚起一地塵埃。
房外的官兵聽聞響聲,紛紛拔刀出鞘湧進巷中。
「退下!」
一聲斷喝,刀劍齊喑,瞬即悄然無聲。道者踏著一地狼藉步步而來,衣袂飄搖,神情全數淹沒在晦暗的光影裡,唯有一雙墨黑的瞳晶光閃亮。
隨著他的靠近,些微光亮透過他身側的空隙照進屋裡,驚惶失措的妖精倚著牆根癱倒在地,「你放過……」
「他在哪兒?」在距他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傅長亭身形昂藏,越發將瘦弱的兔子映襯得渺小。
「我,我不知道。」
杏仁話音未落,身後的黑暗中便傳來一聲歎息,「笨蛋,他如此大擺排場而來,豈會因你一句不知道便無功而返?」
始終面無表情的道者聞言身軀一震,一聲驚呼不自覺吐口而出。過後卻再無動作,直直佇立原地,凝固彷彿雕像。
杏仁膽怯地睜開眼往上看,他竟如他一般在顫抖,握在身側的兩手緊緊攥著,骨節間「啪啪」輕響。
這道士……說不出是哪裡不同,可是兔子精深深地覺得,這道士,跟以前不一樣了。似乎更有人味兒了……
「韓……蟬……」發顫的語調幾乎不能讓人相信,是出自這位以方正剛直聞名的終南掌教之口。
從黑暗中走來的起初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到後來,影子漸漸變得厚重了,依稀能看到微微翻動的長袖。走到光亮處,人影卻又稀薄起來,彷彿只是一團矇昧的灰影。
「進去說吧。」他說。
他只給了他一個混沌的背影,說罷就又向店鋪深處退去。
傅長亭愣愣地看他披散至腰下的長髮,快走兩步,想要一如既往伸手去牽他的腕子。觸手一片冰涼,剛摸到了袖口,就被他快速抽走。
「坐吧。」模糊的身影倏然停下,側身讓出貼牆放著的木製圈椅。
韓覘低著頭,長長的髮絲自頰邊垂落,始終不肯露出臉來。
傅長亭環顧左右,橫向放置的高大貨架將小小的屋子一分為二,大半用作店鋪,只在貨架後闢出一人寬的隔間,放置一把圈椅,椅旁設一張小方几。貨架擺放得甚是精巧,物品之間略有縫隙,能讓光線照進來,卻又不會直射椅上的人。
鬼魅就寄居於此,這一方連轉身都稍顯擁擠的空間。
忍不住伸手想要撩開他的髮絲,好好看他一眼。從他方才現身時的稀薄形態看,他傷得不輕。畢竟,從來沒有鬼怪能從九天雷火中逃生。
韓覘偏開臉,再度躲開了他的手,「你怎麼找來的?」聲調低啞,再不復昔日清亮圓潤。
「這個……」從袖中掏出一串珠鏈,傅長亭緩緩遞到他眼前。鏈子不長,帶著淡淡檀香味的木珠被香菸燻就成了黑色,粒粒滾圓,顆顆滑潤,套在道者腕上恰好不鬆不緊繞一週,環在鬼魅手上就嫌太寬裕,晃晃蕩蕩,得去掉兩三顆。
「我看見,有人戴著這個。」傅長亭道。
「難怪。」韓覘看了一眼,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