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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有一族長起了歹心,想要以邪門歪道斂財。若是普通的陣法無非子孫窮困,可是偏偏他心狠愚笨,半吊子的祭祀之法竟請來了凶神。凶神不管財運,而且最是霸道兇狠,於是咱們整個周家都賠上了。”
“怎麼個賠法?”淇年故作淡定。
“凶神臨門,斷子絕孫。”周臨芳冷笑道。
周淇生鬼嚎一聲:“那還是要我的命啊!”
“咱們家確實求得了一時顯赫,可平日裡又有幾多兇險,於是想出了用太歲以兇克兇之法。但終究是難敵詛咒,福房子孫不斷夭折、橫死,最後與其他幾房相比,竟人丁凋零。不久後,他幾房也陸續厄運纏身,總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於是某代族長便想出了一個更加狠毒的點子——人祭!而這祭品,必須是召喚凶神之人的血脈。哈哈哈,誰可曾想,身為大富周家的長房子孫,表面上風光無限,實則不過是幾個擺在供盤上以供挑選的待宰牲畜?”
那年,周臨芳未至弱冠,身為福房庶出子弟裡最低賤的私生子,他在宗族裡的地位或許還比不上粗使的僕役。從未接近過家族勢力中心的他,也曾在心裡小小的嫉恨過。但是那點小小的嫉恨的幼苗,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能生在大富周家不是很好麼,哪怕只是最末等的庶出子弟,起碼還是姓周,凍不死餓不著。
其實,周臨芳自己心裡本還是有點小算盤的,雖在家裡不起眼,但人也得好好活著。祿房裡頭有幾個老爺開起了鐘錶店,周臨芳想賣個乖去店裡做個夥計。鐘錶當時在鎮上是非常新鮮時髦的事物,周臨芳甚至想隨著周家的商隊出去走商,多見識見識這些西洋玩意。總之,他不過是福房的小螻蟻,攀著親戚的名號,祿房的老爺們給點臉面讓他做個小夥計總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這一切一切關於人生的憧憬在周臨芳沒有及冠之前,便已經毀滅了。周臨芳在世時的福房,雖未像後來那般只剩一脈相傳,但也已是人丁凋零的窮途末路。他的父親本就已是庶出,於是獻祭選上他這樣的角色,也是不痛不癢、合情合理了。
那個關於“好好栽培”的謊言,周臨芳本是不信的。他雖地位低下,但他不笨,他也和其他福房子弟一樣讀過私塾,起碼他明白壓在自己身上不可翻越的等級尊卑。但是庶出的父親口口聲聲欣喜若狂的勸說,令他猶豫了。他們圖自己什麼呢?說是要栽培又能怎樣呢?於是周臨芳乖乖順從了父親的意願,與族裡的長輩連夜去了祠堂,說是要拜牌位改族譜。
“其實我已經忘了那天是除夕,只記得父親很高興,”周臨芳冷笑著挑起嘴角,“他究竟是為他自己高興,還是為我高興呢?我猜他至死也不會知道他把自己的兒子推進了地獄。或許,他知道?那又如何呢,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了。我到現在還那麼在意他是怎樣出賣了我,我也很傻啊……”
幾人默默無語。半晌,淇年又問:“那祭祀如何,你究竟是死是活呢?”
周臨芳伸出手,在燭影的搖曳下,他的手影也晃動不定:“生不如死……”
凶神的祭祀,不要你生,也不讓你死。你不過是它的玩物,不生不死,只能看著自己一天天怨恨噬骨,腐朽潰爛。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死。我守在這個宅子裡,看著悲劇不停上演,看著孩子夭折、看著族人橫死、看著家族衰敗。我能聽見所有亡靈的怨恨,死在這個宅子的冤魂每日每夜哭號。但是慢慢的,他們也會不見。他們慢慢地消失了,被凶神吞噬。凶神要的是惡,那些怨恨與醜惡到達最高點時,冤魂化為厲鬼之時,它才願意吞噬他們。而我,到現在還存在的理由,就是我還不夠恨,”周臨芳桀桀笑了,聲音低啞幽怨,“沒有看到周家滅亡,我還不夠恨呢!”
幾人都沒有再說話,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最後,周淇生木然問道:“福房的血脈只有我和淇年了,老頭子真是要拿我們去……那,具體是怎樣?”
周臨芳搖搖頭:“那天祠堂的香爐裡散著魂香,我後來昏過去了,醒來時儀式已成。”
“可是你……你沒有……”周淇生不知如何表達。
“是的,我沒有什麼變化,”周臨芳冷笑道,“但是那日起我的胸口多了一點紅痣,然後隨著時間慢慢擴散開來。”他扯開衣領,只見整個胸膛通紅至紫,似乎輕輕一觸就能溢位血來。“我這些年不老不死,不能離開這見鬼的宅子。但是我能感到這具身體在慢慢變化,它在由內而外地腐爛,就像這宅子一樣……”
周淇生抖了一下,沒有接過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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