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他整個人就要冒煙了。要不是覺得放下琴就跑開實在是太丟人了,他早就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蹲牆角了。
剛走了兩步,韓云溪像是想起了什麼,慢慢地回頭看向面無表情的長琴,小小聲道:“大哥哥,你也……一起嗎?”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地往門外蹭去。
“祭典我會參加。”長琴言簡意賅地道,似是不願多言。
韓云溪胡亂地點點頭,轉身就跑出長琴的房間,順著木製的階梯,一陣風似的跑沒了蹤影,好像一刻都不願意再待下去似的。
當韓云溪徹底從他的視線中消失後,長琴緩緩地坐在椅子上。淺色的唇微微動了動,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他微微仰首,右手依舊淌血的掌心輕輕覆蓋在自己的眼瞼上,左手則輕輕撥動琴絃,突兀的單音在空蕩的屋子裡響起,愈加凸顯房間的死寂。
“……其聲不奇,不古,不透,不潤,不圓,不清,不芳,勉強得了個靜字,真真糟蹋了上好的久年老桐……”長琴的唇迅速開闔,陰鬱的聲線,模糊的聲音,隱約的怒氣,“連初學琴藝之人都看不上眼的東西……”
長琴猛然揮手,一道無形的勁氣直直擊向桌案上的琴。然而,當如此近的距離,那道勁氣非但沒能擊中古琴,反而拐了個彎,直直擊中了桌旁的銅鏡。
那面銅鏡,無聲無息地化為了齏粉。
染上了掌心鮮血的眼眸裡,怒氣洶湧,卻不知道這股怒氣是衝著這張劣質的七絃琴還是那個八歲的未來巫祝。
“這樣一個破爛東西……偏偏……”長琴眸底神色變了又變,終於平靜下來,只是看上去非但沒覺得平和,反而有一種壓抑的深沉。
他,似乎,應該重新定位一下那個孩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長琴緩緩起身,走到了視窗,遙遙望向了祭壇的方向。那邊,一個身穿巫祝服,手持法杖的男子正與韓休寧說著什麼,周圍的村民皆是滿懷敬意地看著他們,想來那一位便是所謂的來自幽都的貴重之人吧。
長琴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目光便不自覺地落在了韓休寧身邊的男孩身上。
“唔……”長琴的鳳眸微微眯起,怎麼忽然覺得,這個小云溪長得越來越順眼了呢。原本還覺得他長得有些像韓休寧,但現在眼見著,這兩人哪還有半點相似的地方——韓休寧比起他的小云溪,簡直就是差遠了!不出五年,就是諸天之上的仙神,又有哪個及得上他的小云溪……等等,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東西。
長琴的臉復又陰沉下來。
長琴回頭看了一眼往日他根本連看不會看的七絃琴,薄唇抿成一個冷硬而倔強的弧度——他似乎小瞧了韓云溪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呢。只是,權當消遣的東西,真的能夠放在心底嗎?
他,值得嗎?
長琴輕輕按住胸口處,似乎,當他面對那張普通至極的七絃琴時,不敢露出絲毫表情,不敢上前一步,唯有以疼痛來使自己清醒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答案。
——他怕他會忍不住,將那個孩子抱在懷裡,嵌進骨血中,再不分開。
那種連血液都沸騰起來的感覺,太過陌生,陌生到,他忍不住想要排斥。不過一張做工粗糙的七絃琴,只因出自他的手他便已經如此,這樣的情緒,分明已經超出了底線!
長琴死死看著那個不過八歲大的男孩,眸底情緒晦暗不明。
許是他的目光存在性太強,那個扯著嘴角勉強做出和韓休寧相似端莊神態的男孩似有所覺地抬頭,腦袋一偏,直直向著長琴這邊看來。一眼見著長琴,韓云溪的小臉登時露出明媚非常的笑靨,顧不得身側韓休寧的冷氣,當即衝著長琴小幅度地揮手。
長琴下意識回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
韓云溪笑得更開心了。
長琴霍然轉身走進了屋子,沒將他有些懊惱的神情表露出來。長琴往床。上一靠,單手扶額——這簡直了都,明明滿心的焦躁不安,偏偏一見著那個孩子衝他笑,他也忍不住笑。甚至於他的心裡還冒出了那樣一個絕不適合自己的念頭,饒是他自己都驚了一下。
“你只要一直笑著便好,所有可能奪去你笑容的一切,我都會為你剷除……”長琴輕聲呢喃,面帶嘲諷,“我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念頭,當真……笑……話……”長琴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最後沒有了半點聲響。
他靜靜地坐屋子裡。
屋外吵鬧喧雜,即使報草祭真正的祭奠是在太陽落山之後開始的,但現在已經有了節日的熱鬧氣氛。長琴定定地看著房門,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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