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拾利落,下了床往院子裡走去。大約是午後時分,日頭暖暖的照著,院裡那小小的蓮花塘開滿了紫色的花。玉哥兒在塘邊尋了塊石頭坐下,對著池裡的小魚兒道:“他走了麼?也好,也好,算起來還是我點化的他,功勞簿上該為我記上一筆罷?不知從今兒起重修心月狐道,能不能成了正果。”
小魚兒當然是不會回答的,一搖尾巴一甩頭,就遊遠了,留下玉哥兒對著水面笑罵:“你也是沒良心的,我給你餵過那麼多次食,聽我說幾句話也不願麼?”說著眼淚就簌簌的落下來,打在蓮葉上,好像晨露一般。
哭了一會兒,玉哥兒抹抹淚,對自己道:“別再想他了,不就是一個羅漢,有什麼稀罕?他能悟道,我也可以,今後在天上碰了面,要裝作不認識。憑什麼我就活該為他落淚。”話音剛落,忽然渾身一竦,跌下石頭來,坐在地上。渾身針刺一樣的疼。
勉強回頭,卻是回燈站在身後,還是一身蛋殼青的僧衣,空蕩蕩的掛在身上。
玉哥兒方才說要忘了他,不再傷心的,可是一見他就什麼都忘了,鼻子一酸又落淚。越哭越委屈,雙手環抱著自己,罵道:“就怕人不知道你已經悟道了麼?弄一身佛光,還嫌我疼得不夠?”
回燈原本淡淡的神情一驚,趕緊將一身外溢的正氣收回來,玉哥兒這才不疼了,放開手臂去擦眼淚。
回燈看著他,心說,就是這隻狐狸麼?叫他明白了情愛,也終於悟出了那四句偈語的真正含義。
雖說憂與怖俱由愛而生,可它卻不是勸人離愛。有憂愁有懼怖,才能有喜樂有果敢,才能有一切永珍。常言道我佛慈悲,不就是一種大愛,難道是作假的麼?
他是極樂降龍者,生來就是秉著長劍縱橫天地,被他收去的精怪不知凡幾,日子久了,他也積起一身戾氣。他原是為三界除孽,後來失了慈悲心見妖魔就殺,幾乎是為殺而殺,多少將成正果的精怪倒斃於他手下。卻忘了,大愛本無疆,哪管他是人是妖?
佛祖貶他下界,不為處罰他,只要他重新拾回懂得愛的心,所以這一世,他是長於收妖,卻依然心懷憐憫的回燈。
那麼佛祖,弟子愛上一隻狐精,可也是你的安排?不過弟子倒認為這只是一個必然的意外,叫弟子甘願放棄尊者名頭,背棄有生以來一貫秉承的信念,在這凡間守著這一隻彆扭的狐狸。
想到這裡,回燈嘆了口氣。他能明白佛祖要他下界的苦心,卻不願再隨著他設定的路數走。照理,他應當大徹大悟胸懷眾生,然後重回極樂再做降龍羅漢,懷著一顆慈悲心勸惡向善,從此再無私心。也許曾經的降龍羅漢確實心無私念,但是現在的他只是回燈,一個在青燈下長大的普通人,一個被情愛拖進紅塵的壞和尚。
回燈在玉哥兒面前蹲下來,一時間還有些無措,許久之後才說:“施……玉哥兒,還難受麼?”
玉哥兒瞪他一眼,滿眼的淚:“難受,怎麼不難受?”
回燈躊躇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將玉哥兒的肩環住,問道:“這樣呢,好些沒有?”
玉哥兒渾身一僵,推開回燈的手,哭道:“降龍羅漢,羅漢尊者,你這是做什麼?玉哥兒是一個妖怪,你忘了?你該一劍殺了我!”
回燈口拙,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只好握住他的肩道:“玉哥兒,你看看,你看看我,我不是羅漢,我是回燈!”
玉哥兒淚眼迷濛的抬頭,看見回燈額心空空的,確實不見莊嚴寶相,那一雙眼睛裡,有濃重的情感,也不是神仙模樣。
回燈細細跟他講了因果,看著他,等他回應。他跟玉哥兒說,他不願迴歸極樂去做他的羅漢,這一世只想做回燈。
玉哥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惹得心花怒放,卻還是遲疑,說:“這樣突然,倒好像是作戲騙我。”頓一頓又道:“你家佛祖本意是叫你領悟慈悲,你偷懶,才懂了情愛就不用功了,不怕他怪你?”
回燈握住他的手道:“所謂頓悟,自然就是一瞬間的事。說的那樣玄妙,其實就是想通了。你那幾句言不由衷的話好像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叫我不能不醒。”那刀子一樣把彼此都割傷的想法,實在不偉大,卻那樣真實,抽在他臉上火辣辣的,叫他明白,所謂情愛就是這樣一個會讓他心疼的人而已。“我不曉得這算不算佛祖給弟子的試煉,但我寧願不是。就算是,也不想全聽佛祖的。人生一世,斷不是為了做戲給神明看的。”
“佛法無邊,你一個小小羅漢,怎能生忤逆之心?長久不回極樂,仔細他叫你師兄師弟來捉你。”
回燈細細看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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