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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夠了。”朝著身前的男人敬了一個軍禮,他開始表現得像一個真正的軍人。
總指揮官一言不發地審視著面前的空軍少尉。很長時間,從這雙金綠色的眼睛裡他看不見他的浮躁、恐懼與遲疑,哪怕一絲一毫。這是一份凌駕於愛情的情感,它讓軟弱的人生出無窮的勇力,也讓堅強的人愈加刀槍不入。
就像玫瑰不為我開放,夜鶯不為我歌唱,這雙金綠色的眼睛似也永遠不會為我凝神注視。靳賓強嚥下心頭的不甘與失望,重又笑得氣定神閒,說:“不過很遺憾,你們或許來遲了。霍蘭奚已經認罪了。”
狼川與顧林同時驚愕地大喊:“什麼?!”
“是的,他已經認罪了。”唇角妖嬈地上挑,總指揮官優雅地踱步離去,“他承認自己殺死了魏柏倫醫生,也承認與三年前無人機失控的事件有關。”
☆、65 代謝(4)
在霍蘭奚被送上軍事法庭的前一天;狼川終於獲得了單獨與他見面的機會。
衛隊士兵其實也跟來了,可沒人敢靠近這個怪物;這些黑色軍服的英俊小夥兒拖沓著步子;遠遠跟在空軍少尉與一條大狗的身後。
囚室散發出嗆人的異味,連茅廁都未必會有這樣的氣味。還沒走進囚室的狼川看見了一個人背身側躺在地上;那人枕著他自己的右肩;而左邊肩膀已經變異了,人類的痕跡消失殆盡。黴綠色的體鱗取代了原先柔軟的面板;軍裝被根根凸起的棘刺切割成碎布,一些難以入目的肉瘤則將體表其餘的空隙填了滿。
“閃靈”四處嗅了嗅,出人意料地沒有撲向自己的主人;只是頗顯乖巧地留在年輕少尉的身邊。
狼川沒來由地感到心驚肉跳;鼻子發酸;他從沒想過只是幾天不見,霍蘭奚就會從雲端深陷泥沼。
他放輕步子上前,哽著聲音說:“那些傢伙……那些傢伙同意退讓一步,讓你接受公開審判……”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意識到前來探望自己的人是誰,男人抬起手肘遮住左臉,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我不需要公開審判。”
“你、你說什麼?”狼川沒想到霍蘭奚會如此斬釘截鐵地拒絕自己,一時怔得結巴起來,“為……為什麼要拒絕公開審判?顧林和我跑遍了羅帝斯特,那些冷酷無情的傢伙們終於答應再給你一個機會,而曾受你庇護、被你幫助的人們不會白白看你受死,他們會給你一個最公正的審判,他們會相信你只是受了感染,你的行為不受控制——”
“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沒必要粉飾狡辯。”仍然側身背對著身後的年輕人,霍蘭奚閉起眼睛,直截了當地打斷對方。他的情緒波瀾不起,語調也全無起伏,好像兩人爭論的根本是別人的生死。
滿心的熱望被當頭棒喝,年輕少尉再次錯愕怔住。足足幾分鐘的沉默之後,他突然發了狂似地喊叫出聲,“你站起來!你他媽站起來,看著我說話!”衝破喉腔的聲音顯得憤怒又委屈,“我在四處為你求情,為你求來一個生存的機會!可你呢?你都不肯為自己抗爭一次就放棄了?!”
“吵得要死。”霍蘭奚將遮在左臉的肘臂往耳朵處擋了擋,“我很困,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探視。”
“懦夫!”對方的態度讓狼川怒不可遏,他兩步上前,抬腿就揣向了霍蘭奚的背脊——狠狠蹬踏一腳仍不解氣,他一邊朝背身躺於地上的男人揮舞拳頭,又一邊想揪起他的衣襟,好讓他正視自己的眼睛。異化後的身體比原先龐大沉重了兩倍有餘,使勁全力也無法將情人拽起,視線前方反倒一片模糊淚水:“你在逃避什麼?害怕什麼?真正的英雄才不會束手待斃,你根本就是懦夫!”
左半邊的軀體完全異化之後,疼痛就停止了,但空軍少校傷痕累累,全然架不住情人的一腔怒火。任由對方拳打腳踢地宣洩一陣,他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突然轉過了臉。
“夠了!住手!”
一直背對自己的情人終於有所回應,年輕人還來不及高興,就看見了這樣一張臉。
這張臉一半還維持著人類的英俊樣貌,可另一半被一層黴綠色的堅硬鱗甲覆蓋著,活像臉上長滿了膿潰,醜陋得令人心驚。
“你……你的臉……”屈身半跪的年輕少尉無法自控地往後躲去,一不當心就跌坐在地上,“你的臉……”
跟隨他來探視主人的大狗“嗷嗚”叫了一聲,拔腿就逃——它一點也認不出他來,他失了人形,也失了人味。
“能不能讓一個軍人留守住最後的尊嚴?!”一直四平八穩的情緒終於瀕臨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