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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把年紀人的舊事有什麼好聽的。”老鴇拿起一個葡萄丟進嘴裡,美味得眯了眯眼睛。
幾個美人相視而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動作輕柔地攀上老鴇的手臂,一個美人悄悄溜到後面去,輕快地從她盤好的頭髮裡拔出一根翠玉的簪子,晃到她的眼前,揚眉,“還說沒什麼呢,這個簪子打我進來就沒見您換過。”
“說吧說吧。”幾個美人左右搖著她的手,不留半分迴旋的餘地。
半顆葡萄連皮帶籽地滾進了嗓子眼兒。
“咳咳咳……卡住了,快、快放手!”老鴇臉上血色暴漲,急得跺腳。
不依不饒。
“說還不成!”
美人們嬉笑著收回手,含笑遞上一杯酒。
站直身子,“咕嘟“一口喝下半杯酒水,拍著胸脯喘著粗氣緩緩地坐回位子上。
小丫鬟討好地順了順她的後背。
老鴇白了白眼睛,靈巧地奪過自己的簪子,對著面前的銅鏡在頭髮上前後左右比劃起來。
“他是個生意人,那年正好走到了這兒。我也正是好年紀,一副好嗓子外加一身拳腳功夫,在當時稀罕得很。他喜歡我,我知道。可是我看故事裡的有情人成眷屬都不容易,好像輕易得來的感情就不能長久。”
說著,她輕嘆了一口氣。
終是找到一個滿意的位置,笑笑擺了擺頭,“我就想試試他。反正日子這麼長,每一天又都大同小異,實在沒什麼。我讓他等了我許久,一年不夠,那就兩年,兩年不夠,再三年……等著等著,他就走了,只留下這把簪子。”
鏡子裡的人頓了一下手,牽強地扯扯嘴角。
“我一直以為我給他留的是最簡單的考驗,他走了我才明白這是最最難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春夏秋冬都在這裡流轉幾圈,你以為的沒什麼連天地都發生了變化。
就是自己也在這沒什麼裡逐漸老化。
老鴇看著銅鏡裡的自己,粗糙的手指順著簪子摸向頭髮上的白髮,又摸了摸臉頰,粉妝濃厚卻還是能摸出臉上一條條的褶皺。
時間才是不禁等的。
在美人的靜默裡,她嗤笑一聲,“白白唱了一輩子的詞。”
起身,甩袖,開腔,“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勘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媽媽好嗓子!”遠處的客人拍手稱讚,“寶刀未老!”
老鴇聽得興頭大起,跳了段日前正火的舞……險些扭了腰。
精裝細琢的房間裡,男人抱著把琵琶不成曲調地撥弄著琴絃,嘴裡唱著走了音的《雨霖鈴》,“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身經百戰的歌妓早已被駭得跑出了門。
豆丁越過一地的瓶瓶罐罐,幾個月來第一次與男人面對面坐著。
拿過兩個杯子,持起酒壺,斟酒入杯。
執杯,“喝。”
男人惘然。
“一醉泯恩仇!”豆丁凜然道。
男人酒醒大半,猶猶豫豫地從桌上拿起另一杯,疑惑不解。
豆丁連喝幾口,豪邁地把空了的酒杯往地上一砸,說道,“扎、這次就算了,下撥、下輩子你們得還我個家!”
辛辣的酒味直讓舌頭打了幾個卷。
男人哭笑不得,仰脖,砸杯。
僵持了數月,李家老爺和李家小少爺終是從白雪勾欄院搬回了李府,爺倆的關係一如從前。忠實的老管家樂得帶人把院子打掃了三遍,滿院都掛上大紅燈籠,喜慶之度不下過年。
“也……不全怪他,我娘性子要強,許多話都是她挑起來的……可是,可是綢緞鋪他們家不也是這樣吵吵鬧鬧過下去得麼?為什麼他們就不能?為什麼就不問問我的感受,那些個禮物,那麼多個心思,都算什麼!”
自小,他的周圍總是環繞著一層羨慕的目光,這些都是他們帶給他的,他雖不說可他向來都以他們為榮。而現在,他所遭受的議論紛紛,他所感到的憐憫甚至於隔閡,也都是他們帶給他的。
他曾想改變點什麼,只不過……
他們一直沉迷於他們的爭吵,至於他的那些努力,從來就沒有在意過。
心有不甘。
豆丁狠狠地把土摔進花盆,小白花躲在窗縫裡殃及地顫了顫葉子。
他又幽幽地看著小白花,說道,“我更怕他老得太快,來不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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