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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郎咬了咬唇,最後還是回答:“燕南天可能要恢復神智了。”
江別鶴渾身一震,雖然事情已過了近二十年,但他對燕南天的恐懼從不曾消減,他永遠記得燕南天得知是自己洩露江楓行蹤後的神色和鬚髮皆張、目眥盡裂的可怕模樣,那眼神恍若夜空中擊下的一道厲閃。
這麼多年來,江玉郎還是第一次見父親面露恐懼之色,連忙一把握緊他的手,道:“父親莫要憂心,一切都有玉郎在。只要父親一步步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最終一定能夠擺脫江琴這個身份,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的計劃失敗,燕南天知曉了,我也要他有心沒命來找父親的麻煩。”
江別鶴看著兒子狠厲的目光,輕輕嘆了口氣,天地分陰陽,人在江湖,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自然也學會了以兩張面孔生存,一張是笑面、善面、慈悲面,口中講得是天下蒼生、武林正道,另一張則是冷麵、鬼面、殺戮面,腳下躺得是腐屍百具、冤魂無數。
他的兒子小小的時候,會仰著頭說長大後要考科舉入朝為官,造福一方黎民百姓,還會板著臉跟他講“為將三世者必敗,只因殺伐太多,後人受其不祥”的大道理,可為父的身在武林,做兒子的又怎能抽離其中呢?何況他一個人孤掌難鳴,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除了自己的兒子,還會有更好更可靠的助力嗎?
所以,他為著他的私心,葬送了玉郎的前程,將他拉入了這個深淵。
八歲時,玉郎依舊是個孩子,依舊會有點兒靦腆地笑,可他卻能邊笑邊讓人掉入自己設好的陷阱之中。那時他江別鶴雖也有“江南大俠”的名頭,但身後跟隨的不過是些三流的小幫派,真正的武林大家族根本不屑與他為伍,玉郎卻能憑著自己的心機,成功得到南少林戒律院首座的青眼。
那個小時候最喜歡吃肉,幾乎是無肉不歡的玉郎,如今粗茶淡飯,頓頓不見葷腥。
少年人血氣方剛,江湖上有名的少年俠士哪個沒有些個風流韻事?玉郎卻不近女色,固守元陽。
夏日裡在太陽下扎馬步,一紮就是兩個時辰,汗水從頭頂流到腿窩也不肯動上一動;大雪天將身子浸在冰河裡,凍得牙齒打顫也要強忍著,只為能淬鍊體魄。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傷,花了多少心思,又忍了多少旁人之不能忍……
或許當初自己的選擇是錯的,“江南大俠”,聽起來何等風光,何等威嚴,可也不過是一條狗。若是他不投靠邀月,不投身江湖,而是做個普普通通的市井小人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只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操持,玉郎是否就能如願以償,也無須如此勞心勞力?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入江湖,就永不得脫,只能進,不能退,進就能偷生,退,那就只有一個“死”……
思及此處,他反握住江玉郎的手,只覺兒子的手溫暖有力,不由得微微苦笑道:“為父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自有對付燕南天的殺手鐧,還用得上你這個小鬼為我操心?”這些年來,上天無論如何虧待自己,自己也毫不留情地還了回去,可為著他的好兒子,少不得還要多積點陰德。
說罷,他笑著拍了拍江玉郎的手背,將碗筷放好留給啞僕洗刷,轉身才又開口說道:“玉郎,還有一事需說給你知。”見兒子本來有些許放鬆的神經又猛地繃緊,連忙補充道:“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慕容九似是得了離魂之症。”
江玉郎原對與慕容山莊結親一事尚有幾分興趣,能與八大武林勢力同氣連枝,同聲相應,對他行事自是大有好處,可自從他正面見識了邀月的霸道武功,這才知道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當中,對上移花宮,所謂的八大世家也不過是蚍蜉撼樹,也就不太熱衷了,現下又有了小魚兒的留書,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便想著將這婚事暫且擱一擱,聽到這訊息不由得心中一鬆,離魂之症多是經年不愈,有的甚至終其一生依舊痴痴呆呆,不知慕容九是真得了這怪病,還是裝出來的。
江別鶴不知兒子心思,只是竟自說道:“慕容世家對外封鎖了訊息,只說九姑娘得了急病,需要靜養,老莊主此前本說過要邀你前去賞菊,這下子怕是也難成行了。”
江玉郎沉吟道:“兒子知道了,只是……若要成親,現下也確實沒有那閒心了。”
江別鶴瞭然,燕南天若是出了惡人谷,或早或晚終是會和自己這個“江南大俠”會面,曾幾何時,他們近乎天天見面,雖燕南天從不曾將注意放在自己身上,滿心滿眼都是江楓,可也難保不會被認出來,這就好比刀架在脖子上,隨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