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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蔣玉菡心中也是清明。先前北靜王在此欲圖謀不軌,這掌櫃的竟然隻字未提,想必是收了些好處,便認錢不認人了,只怕是心中也不似表面上這般好心。但此刻,他蔣玉菡已是身心俱疲,再也無力奔走,也無處可走。
進了廂房胡亂吃了幾塊糕餅,將那滿身的傷口稍作清洗便倒頭睡下。
這睡著,卻也是不得好夢。睡的甚淺,只要院裡有一丁點響動,他必會從夢中驚醒。又怕那忠順王帶人來找,也怕那北靜王得了訊息派人來捉,更怕那黑心的掌櫃將自己出賣。醒醒睡睡,反覆幾次,竟是比未睡得還要疲累。
第二天清早,那蔣玉菡便梳洗得當,起身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
昨日一日都是慌慌張張,竟從未開啟包袱看過。今個兒一早開啟包袱,真真是哭笑不得。
包袱裡裝著一對琉璃玫瑰簪,一隻紫金長青冠,一雙彩金麒麟吊墜,幾串紅麋串,各色汗巾玉飾十餘件。
那世子再精明,也不過是個娃娃。拾掇的東西雖然精貴,卻也不能當錢使。唯有那角落裡的兩定大金裸子還算是有些用處。只是這麼大兩個,尋常店鋪怎麼收的起,拿在手裡空叫賊惦記著。
放眼望去,這一包細軟,除那兩定金裸子並一方紅汗巾,皆是情濃之時那忠順王爺所贈之物。如今這麼金光閃閃的擺在眼前,好一個物似人非事事休,看的他真真是一個欲語淚先流。再看身上,這世子偷來的衣服,便是當日王爺生辰他給特別定做的描金秀紅衫。色澤鮮豔,造價不菲,聽說是那波斯國的扎染手法,不暈不染,百洗不退,拿來做喜服保證是恩似酴朱情比金堅。如今看來真真是紅的扎眼,紅的諷刺。
他心中一咬牙。當日他是孤身進府,今日出府便不想欠那王爺一分一厘,只求走的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心中想著,便出門找掌櫃的要了一身布衣。取出金裸子和紅汗巾,將剩下之物用那紅衫一裹,悄悄溜進隔壁的靈堂。
這靈堂原是那掌櫃的設來安葬那些無人送終的戲子用的。做戲子的,統統是被戲班子買斷了的,沒有父母沒有後人。命好的,被人贖走了,也算是有個安身之所。也有的被折騰個半死再丟回來的,就當是讓戲班子白白賺了筆贖身錢。戲子死後,無人會來祭拜,戲班子也沒錢修棺造墳,只得燒了,留下一抔焦灰,藏於壇中。再在罈子前豎塊牌子,寫個名字,就算是得以善終了。每逢冬至清明,能有一個人來上柱香,已是天大的福氣了。
蔣玉菡當初全當自己會老死於此,便為那枉死的父母買了一口壇,做了一塊靈位,供奉於此。牌位後便竟是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了上去。只道將來死了,將那名字一描,也算是一家團聚了。
蔣玉菡父母均是被判斬刑,屍身不得入殮,那牌子後頭的骨灰罐裡應是空無一物。早先那蔣玉菡也算是有幾分知覺,自打第一次登臺起便偷偷藏了一筆銀錢在那空壇之中。指望著有一日攢夠了能將自己贖出去,過上一段清貧日子也好。
蔣玉菡將罈子裡的一包銀票銀錠取出,粗略一點,也是足夠過上一段時間。又將那衣服裹了的細軟放進裡面,將封土拍實,再撒上一層香灰,做出一副無人問津的樣子。
待收拾完畢,天色已是大亮。蔣玉菡乘著喜玉齋還未開門迎客,悄悄的在那掌櫃桌上留下一吊銅板,算是清了房錢衣錢。
正跪在那靈堂前向父母做最後的告別。
從前是水裡良緣鏡裡恩情,不覺韶華去之何迅。現如今是再休提那紅帳鴛鴦衾,恁憑他戴朱冠披鳳袍,也抵不了反覆無常性命。想著日後是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留不住霜染丹楓寒林瘦,睡不穩西風黃昏秋雨後,忘不了的新愁與舊愁,捱不明的長夜更漏。想著想著,不覺的就落下兩行清淚來。嘆今生誰戀誰收?真真是去路難修。
忽又聽得身邊有絲響動,睜眼一看,竟是下了一大跳。
身邊跪著的,可不就是那榮國府上的寶二爺。正雙手合十,貼著自己跪下,嘴裡不知叨唸著什麼,大約是求平安之類的話語。
賈寶玉見他反應過來,便看著他。見他眼中有淚,又是面帶難死,再看著桌前整整齊齊的收拾了一個包袱,心下便猜了個七七八八。
這蔣玉菡怕是從那忠順王府逃了出來。再看他身著粗布麻衣,額頭嘴角還有青腫的血跡,心中一驚。想到:那忠順王爺竟對如此玉人兒下此毒手,真真是個畜生。想問事情原由,可看著那蔣玉菡一副淚容,竟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只是喃喃的道,“琪官兒,莫太難過……”
這話一出,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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