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頁)
烈家莊裡,此刻燈火通明。
秦夢楚倦倦地側躺在那張寬敞舒適的貴妃軟榻上,鵝黃色的羅衫掩不住的冰肌玉骨。她的足柔軟而纖細,足趾上塗著一層薄薄的棗紅色丹蔻。
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披散開來,盤落在枕邊的榻上。榻前的矮几上放著一個玉盤,上面盛放著一顆顆碩大的深紫葡萄。
秦夢楚半眯著眼睛,懶懶地問了一句:“人什麼時候到?”
丫鬟秋蘭應聲:“應該在路上了,夫人。”
“秋蘭,依秀那丫頭現在怎麼樣了?”秦夢楚又問。
秋蘭不敢有半句隱瞞,據實答道:“回夫人的話,瘋病還是時好時壞,昨個池先生親自過去給把了脈,說是起色不大。”
秦夢楚揉了揉太陽穴,慢悠悠道:“池一正不是號稱神醫麼?虧得爺那麼器重他,需要他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他妙手回春了?”
秋蘭在一旁低垂著頭,不敢接話。
過了一會兒,秦夢楚忽然皺了皺眉頭,捂著腹部蜷起身低吟了一聲。秋蘭忙上前扶了她一把,急切道:“夫人您怎麼樣?要不要奴婢去把池先生請來?”
“……夫人多年前的生產,損耗甚巨,如今能再次受孕,已是不易,若想胎兒能安然無恙降生,除了每日須得服食大量湯藥之外,還請夫人好生靜養,多行善舉,寬待身邊之人,這也算是為腹中生命積點德。”
池一正先前的警示還回蕩在耳邊,秦夢楚冷汗涔涔,稍稍緩和了下疼痛,才揮手道:“不必,你去把藥給我端來。”
“是。”
等她出去,秦夢楚緩緩下地,走到梳妝檯前坐下。拉開桌上梳妝盒的小抽屜,取出胭脂、眉粉,悉心妝扮了下。銅鏡裡出現一張絕美的面容,精緻的眉眼如畫動人,即使昔時的青春不復存在,依然美好得找不出半點瑕疵。
秦夢楚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優勢。
她美麗,世間再難尋一人可以與她的美貌匹敵。早在十二歲那年,她就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一張臉的價值。十四歲起跟隨父親走南闖北,見識過無數大場面,閱歷了無數人。有一次,她與父親在異鄉走散,身無分文,徘徊街頭。正好一個面善的商人經過,問明緣由後,當即表示願意出五十兩給她當路費,條件是要她幫他拍賣一個古董花瓶。
古董花瓶說珍貴,確實是珍貴的,尤其是握在秦夢楚這樣的美人手中。當晚,競價場面火爆異常,出多少高價的巨賈都有,人們的目光在掃過花瓶的同時,更多的是落在了秦夢楚的身上。她戰戰兢兢立於人前,接受眾人如痴如醉的矚目,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手中的花瓶始終是個花瓶,沒有自保的能力,只要她一鬆手,轉眼就是一地碎片。
也就是從那時起,秦夢楚發誓絕不讓自己再處於無助的境地。上天既然賦予了她過人的容貌,就不該隨意糟蹋。在經歷了父親過世與接踵而來的一系列變故後,她十六歲的生辰願望便是要自己成為人上人。
那時,初入烈家莊,她小心翼翼地討好每個人,上至烈成川夫婦、烈霆烈風,下至莊裡的下人。她哪次不是笑臉相迎,有求必應。原以為如此便可以被接納,然後風風光光地嫁入烈家,可惜事不遂人願。烈霆對她很好,噓寒問暖,卻是彬彬有禮地在敷衍。烈母並不喜歡她,那是一種打心底的排斥與抗拒,任她百般討好也無濟於事。而烈成川……
秦夢楚厭惡地閉上眼睛,卻止不住一陣噁心直泛上來,讓她伏案作嘔。
“夫人,老夫人來了。”秋蘭端了碗參湯進來,遞到她面前。
“讓她進來。”秦夢楚服下湯藥,緩緩起身,坐回榻上。她有六個月的身孕,但是圓隆的肚腹明顯沒有一般懷孕女子那麼龐大高聳,只比原先豐腴了些,身材線條仍保持得很好。
秋蘭躬身退下去,不久一個身著灰色布衣的中年婦人垂著眉目走進來。只見她體態輕盈,一臉素淨。目光雖然黯淡無神,但容貌端莊,依稀看得出年輕時候的美態,只是她看起來也不過四十來歲,但面板鬆弛,細小的皺紋已經佈滿了眼梢、額頭,一臉蒼老。盤起的秀髮,不再烏黑光亮,僅用一根木荊固定在腦後,兩鬢已經花白。全身上下雖然拾掇得整潔,但是樸素得幾近寒磣,沒有任何飾物。
秦夢楚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低聲道:“娘,你這是何苦呢?”
這位婦人不是別人,正是秦輕的母親——秦氏。
秦氏已經六年不曾踏入烈家莊半步,今日被秦夢楚命人強行接來,心中不免忐忑。又聽她先前那話,積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