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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龐同學這種心理是不對的啊……
題外話,文裡是冬天現實裡也已經是冬天了,在下這裡是正經的關外啊,手都凍僵了……
☆、黃雀鳴蟬
夜已經深了,申抱著他心愛的匕首,本來是好好地倚在牆上站著的,卻不知怎麼慢慢地就滑落下來,最後靠在牆角打起了盹。
大殿裡一支燭火在搖曳,光線晦暗不明,垂在中堂的簾子晃動著,在牆上投下許多斑駁錯落的影子——像是夜話故事中那些擇人而噬的山精魔怪。
暗衛的深色斗篷下覆蓋著一張年輕的臉,此時正半眯著眼睛,似乎很是享受著這難得的一刻偷來的閒適。
——君上召上將軍夜談,倒是苦了他們底下人。也只有此時,申才會覺得,能夠像他一樣,讓上將軍格外地另眼相待,似乎也不算是一件太好的事。至少此時,他的十一個弟兄們還能安睡在軍營裡,快樂地打鼾,而不是像他一樣被拘進王宮,夜半時分百無聊賴地挨餓受凍。
說到底,申也並不知道,龐涓手下暗衛十二人,為何只有他被龐涓格外信任,以至於,他幾乎寸步不離龐涓左右。
他是暗衛,因殺人而出生,因殺人而長大,因殺人而……存在。十二暗衛原屬魏國國君,他們是魏國宗室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利刃,隱藏在堂皇的祭祀和輝麗莊嚴的編鐘樂曲裡。
他的父親,他們的父親,世世代代,手上都沾滿敵國人的鮮血。
魏罃還是如此看重龐涓,在他首次出征齊國時,竟將十二名暗衛全數交到了他手中。在申的記憶中那一天自己的遮住臉的深色斗篷微微發燙,暗格外的陽光如同溶化的金水一般,無孔不入地透進每一處力所能及的地方,卻唯獨照不進他們如同夜的化身一般的斗篷裡。
申從未想過,一個男人可以好看到這種地步。雖然這樣說多少有些淺薄,可是無法否認的是,當龐涓在魏罃的指引下,優雅地走進他們藏身的暗格時,最先點亮整個房間的,還是他的容貌。
龐涓看著自己,看著地上齊齊跪著的十二名暗衛,不期然地笑了起來。
“上兵伐謀,”他說,“以後要多多勞煩你們了。”
猝然響起的腳步聲打斷了申的思緒,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緊張起來,他卻依然保持著靠坐假寐的姿勢,右手已經輕輕摩挲著那把精緻的匕首上用銀鑲嵌的花紋,匕首被他捂在懷中,連明淨的月色都不能使它反射出一絲一毫的光亮。
腳步聲漸近,申的心情也慢慢放鬆下來,那是他所熟悉的腳步聲,龐涓的腳步聲。
“上將軍。”他從容地站起,果不其然,看見龐涓從內殿中走出來。只是他的臉色不太好,一雙狹長的眸子裡裡忽而波濤翻滾,忽而又平靜如同死水,經歷過無數生死困境的申,一時竟有些畏懼。
龐涓向他點了點頭,“辛苦你了,回去吧。”說罷一個人像正殿外走去,申怔了怔,默默地跟在後頭。
不是不想知道龐涓究竟怎麼了,只是他不會問,永遠不會,因為他是暗衛。
夜寂靜,執板輕叩。偶爾有些亮著燈的視窗裡,模模糊糊的人影在晃動,在竊竊私語。繁華的都城安邑,此時業已陷入沉睡。
“申?”龐涓的聲音隔著夜幕,是一貫讓他安心的清冷。他跟上幾步,低低迴答,“在。”
“嗯……你去替我辦一件事,可好?”龐涓突然無聲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申恭敬地低下頭,“上將軍儘管吩咐。”龐涓笑著上前,在他耳邊輕聲說了,末了拍拍他的肩膀,“這件事很重要,你務必拿捏好分寸,不可做大了,也不可教旁的人知道,君上也不成,你那十一個兄弟也不成。”
“就當……你我之間的一個秘密,如何?”龐涓退開幾步,輕霜一般的月光裡他容顏清麗,宛如天人。
“遵命。”申最終給了這樣兩個字的回答,然後一路再無話說。
“嗯,”龐涓無聲地笑,像是終於放下了重擔一般,“拜託你了。”
與此同時,另一群喜歡在黑夜裡集結活動的人也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正等待著他們的指揮者,魏國公子,年方十五歲的魏偃。
或許對於其他的孩子來說,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正在溫暖的被褥裡,做著一個又一個色彩繽紛的夢。
聽見人聲響起,正在小睡的魏偃警覺地睜開了眼睛——這兩年他的睡眠一向很淺。他的夢是什麼顏色的?我們終究不得而知。或許是灰色的罷,魏偃的天空孤寂得也只剩下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