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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一些樹枝過來。”
“您的木杖我拿回來了。”大荒原上野草豐茂,樹木卻十分稀缺,鄭簡有些疑惑地看著耿少潛。
“我有用處。”
然而顯然這人並沒有讓他質疑的餘地,鄭簡也只好將手裡僅剩的木杖交還給對方,五步一回頭地尋找樹枝去了。
鄭簡不敢走遠,零零星星撿了一懷抱的枯木樹枝,就往回走,遠遠看到那人坐在土丘上的身影,不由頓住了腳步。
男人正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纏繞胸口的傷處,火紅的喜服被他褪到腰間,露出結實精壯的身軀,還未擦乾淨的血水在勁美的肌理上留下一道道驚心的痕跡,風中飛舞的黑色長髮與鼓起的紅色衣袖交織在一起,就像是這大荒原的神祗,兇狠而美麗,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乘風而去。
太陽西沉之後,兩人身上單薄的衣物顯然已經不能夠抵禦嚴酷的寒冷,他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緊貼著的心口還有幾分溫熱,撥出的氣息總是一下子就被凜冽的寒風颳散了,在廣博無垠的大荒原上,顯得兩個人是那麼渺小和虛弱,只有透過麻木堅持腳下行走的步伐才能稍稍感到身體還是活的。
“嗚——”
黑暗中,淒涼的狼嚎穿破密佈的烏雲,鄭簡只要一轉頭就能看見那些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綠色熒光的星點——飢餓的野狼已經慢慢將他們圍攏了起來。
兩個人終於放棄了繼續前行,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扯了幾縷衣物,用喜服上還沒掉落的打火石點燃,生了一簇微弱的火堆。
被風乾透徹的樹枝將火焰燃燒得很旺,雖然是小小的一簇,卻阻止了那些綠光靠近的步伐,然而這一點兒火焰卻不能為停下來的兩人提供更多的熱量。
鄭簡十分畏寒,幾乎是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然而他卻不敢放鬆一點兒警惕,不用聽那些悲慼戚的嗚鳴,綠色狼眼像鬼火一樣圍繞在他們周圍,只因畏懼著那一小撮微弱的火苗才沒有衝進來將兩人撕成粉碎。
因為失血和寒冷神智變得恍惚的耿少潛看著鄭簡,眼睛時而睜開時而閉上,費力保持著清醒:“不要讓火滅了……”
聞言鄭簡折了幾根枯枝丟進火堆裡,然而他之前找到的那些枯枝並不足夠支援這一堆火焰到天亮。
感覺到了耿少潛狀態不佳,他伸出在胸前捂得已經不那麼僵硬的手將人拉到火堆前面,儘管不能將身形高大的對方整個抱進自己懷裡,還是努力包裹住了他冰冷的後背,讓男人能夠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靠著溫熱的肚腹。
看著這人昏昏欲睡的側臉,鄭簡只覺得內心一片柔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夠感覺到自己擁有了這個男人,沒有畫像,沒有北門關也沒有別人夾雜在其中,就像某種溫順的大型動物乖乖地伏在他身上,相依為伴。
“嗚——”
火苗暗下去了一些,那淒涼的叫聲又逼近了幾步,瑩瑩的綠光近在咫尺,幾乎可以聽到那種野獸鼻息“呼哧呼哧”的聲音。
鄭簡抱著耿少潛,單手摺了幾根碎枯枝丟進小火堆裡,火光的範圍又重新擴大了幾分,將不安分的獵食者驅散了出去。
一小簇火焰,卻像是整個世界的中心,撐起這兩人僅有的天地。
這一夜太過漫長和寒冷,鄭簡幾次以為已經和耿少潛一起回到了北門關溫暖的火坑上,然而一個趔趄就醒過來看到差點就要熄滅的火堆,匆忙又加了幾把樹枝進去。
又一次他已經完全睡過去了,正看著自己眼前越湊越近的耿少潛,突然手指頭一燙驚醒過來就看到張開的棺材嘴當面朝自己咬來,滿鼻子的腥臭味讓鄭簡本能地將抓著什麼東西朝那野狼揮打了出去——
然而那看起來乾瘦的野狼卻十分機警,幾乎是在鄭簡揮動手臂的一瞬間就躲回了黑暗中,只讓人看到那揮動的樹枝頭上一點兒火星的痕跡。
這一下讓鄭簡整個人都被嚇醒了過來,這隻狼不過是個試探,另外一隻爪子已經踩進了火光能夠照見的範圍裡,鄭簡連忙往要熄不熄的火堆里加了一把枯枝,隨著火光突然大亮,才讓這狼爪重新退了出去。
鄭簡檢查了一下昏睡的耿少潛,確定他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後狠狠鬆了一口氣。然而,當他看到慢慢變暗的火光再要加柴的時候才發現,手邊已經空了,夜色依舊黑得像濃墨一樣不肯散去。
隨著虛弱的火焰一點一點暗下去,才剛剛退卻的狼爪重新踩上他們身邊的土地,鄭簡一手握著那根堅硬的木杖,一手死死地抓著耿少潛,盯著那一張在火光中逐漸顯現出來的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