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只小手縮在胸前,右手一支小刻刀,左手一截白楊木,刷刷地努力雕琢著,仔細辨別,竟也是在刻一雙小兔子。表情嚴肅認真極了,彷彿是在做一件大事兒。
二話不說,謝紫玉提起平安的耳朵就往正堂走。
“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也罷!不好好讀書,整天就知道學這些個奇技淫巧!”
平安整個腦子一片空白,他不知自己怎麼樣惹上了這樣的天降橫禍,只能可憐巴巴的喊疼。
明陽散人正坐在正堂眯著眼小憩,卻被謝紫玉的責備聲吵醒。
謝紫玉氣哼哼地將那雙小兔子作為“罪證”交給明陽散人。
明陽散人把玩著木雕,細細看了半天。抬頭對平安說道:“不太對稱,而且兔子耳朵要並起來才好看。”
“噢。”孩子點點頭。
明陽散人把兔子還給他,一招手,“玩去吧!”
平安望了一眼謝紫玉,飛快地跑開了。
謝紫玉目瞪口呆。
是真正的目瞪口呆。
如果他的記憶沒出現問題的話,當年他向師父學藝那是何等的艱辛啊!浩浩蕩蕩的萬卷藏書都要迅速默寫下來,大雪紛飛的臘月,手都凍出瘡來。而到了酷暑六月,汗流浹背,每天在山野奔波。有一次他喝酒誤了上山的時辰,明陽散人就要將他逐出師門。在大雨磅礴中連跪了四天四夜暈倒過去才算了事……
但是到了平安這裡,什麼都不用背,可以快樂地雕小兔子,明陽散人甚至會熱心地提出小兔子耳朵對稱不對稱這種意見……
“師父你也太——”謝紫玉生生把“厚此薄彼”四個字生生吞了下去。
“你是個紈絝子弟,自然要嚴厲些。”明陽散人彷彿看透了謝紫玉的心思。
“而他呀——”一百三十多歲的老人,靜靜地看著窩在湖邊的孩子,緩緩說道,“痴、嗔貪,獨佔一個‘痴’字。”
賀平安最喜歡雕小動物了,而且無論雕什麼都是成雙成對的。
明陽散人問過為什麼。
“因為木頭的一生太長了嘛。”賀平安笑眯眯地回答,“要上百年才會朽了,那麼多的年歲,都沒個人肯搭理它。若是再沒個伴兒該如何是好?”
“我要教他‘機巧’。”明陽散人對謝紫玉說。
“機巧之術是邪道,一人,便可抵百萬大軍。但是怪力亂神,會壞人心術。只有他這樣的痴子學了才教人放心。”
墨家共分兩派,一派曰“陣法”,代表人物是像蘇秦張儀那樣的大縱橫家。研究天下之走勢,即可排兵佈陣與敵制勝,又可合縱連橫布天下之陣法,影響幾百年的歷史走向。
另一派曰“機巧”,代表人物如諸葛亮,可以造自動運送軍糧的“木牛流馬”,也可以呼風喚雨來“借東風”。
這兩派,前者顯得恢弘大氣,後者顯得神秘莫測。
而我中華,近千年來深受儒家思想影響,重視思辨輕視技巧。於是,即使是墨家子弟,也是學“陣法”的多,學“機巧”的少。畢竟,“機巧”二字聽來就像奇技淫巧一般。
到了明陽散人這一代,只有他一人同時兼備“陣法”與“機巧”。而他平生一共教了十個徒弟,竟全都是學習“陣法”的。
眼看“機巧”一派就要從此滅絕。
兀的,墨子山上來了一個孩子。破了明陽散人二十歲時作出的第一個機巧之物。
——那個繡球其實是明陽散人送給心愛之人的。
那時的他,還是個自負絕才的少年郎。
花了所有的心血來做那顆繡球。他要把天下萬物保羅其中,每解開一次就需要目睹一千年的時間變化,一共需要解開三千次才算完。也就是需要看遍三百萬年的光景。
當時他自詡此物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幾千來所有工匠無人望其項背。
他覺得,那人若是見了,定然會淚流滿面,定然會和他執手偕老。
於是他就掛在他們最喜歡去的那個小酒館,然後信心滿滿的上墨子山去等待。
於是這一生都沒再見過那人。
很久以後,他自嘲,那繡球,只不過是他年輕是為了炫耀而做出的玩意罷了。所以才在酒樓上一直掛著無人問津。
人生在世五十載,那三百萬年的光景又何必在意?
就這樣,連明陽散人自己都漸漸淡忘了那個繡球。
直到一百年後,一個小小的孩子,手捧一壺前朝酒,雲淡風輕地給他送來。
而後他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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