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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唐遠沉靜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我陪你們下山。”
林非被迫又走到這裡,已經暈了過去,沈謝怕唐遠牽動傷口,伸手接過林非,勉強抱住了,跟著唐遠飛快地下了山。
都江堰的轟鳴在山下聽得格外明朗,水清木華,鳥語花香,一派太平氣象。沈謝心中微微舒暢,抬起頭正瞧見一株無名小草,嬌怯怯的一顆紅果子掛在梢頭,彷彿美人含羞似的低著頭;然而那美人突然抬起臉來,衝他咧嘴一笑,滿臉血汙,身後的草木也化為了一個個橫死的人,一股腥風撲面而來。
他尚未倒下,已然昏厥。
再醒來時,已是在成都的客棧裡,換了乾淨的衣裳,身邊包袱整整齊齊,林非就躺在一睜眼便可瞧見的榻上,睡得十分安詳。
沈謝不見唐遠蹤影,心中有些慌,趿著鞋便起身想先去開門,一眼瞥見包袱下壓著一張字條,心中一沉,拿起來看時,果然是唐遠留的字:
我攜虎符領軍平亂去也!你二人乖乖回家!
沈謝看了,不由得苦笑,推醒了林非給他看字條,笑道:“叫咱們回去呢——我可是真不想留了,回去吧。”
“我不走。”林非搖搖頭,“落在蘇謹言身上的‘道情’,差不多到發作的時候了,我用的不是自己的血,沒法確定他現在有沒有毒發。既然他在這裡,我總要看著他死了才走。”
林非說完,悽然一笑,抬起身抱住沈謝低聲說道:“我就是看不開,忘不掉——我恨蘇謹言,恨死了。”
☆、13
恨一個人恨到看不開、忘不掉、非置之於死地的地步,沈謝從沒有過這樣的感情。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人,十年少年時光都在和尚堆裡度過,修煉得心如止水,對紅塵苦痛全無概念。一個人因為間接的殺親之仇,便要用上道情那樣狠毒的手段來殺人,沈謝心裡總是不肯接受的,但這個人既是林非,他也就不那麼難過;只要林非開心了,他便覺得值得。
道情的潛伏期因人而異,快的有兩年半便發作的,慢的也有三年多幾個月的,與落毒的劑量和中毒者的體質都有關係。林非對待蘇謹言,下手自然是狠的,但蘇謹言自幼習武,身體比常人強健許多,因此道情的發作時間便說不準。早在來成都的路上,林非便悄悄對沈謝說過,這回有唐叔叔做藉口,來成都便不會引起蘇謹言兄弟的疑心,正好能叫他親眼看著蘇謹言心碎而死,了卻林是一生的恨。
沈謝聽後,想著你恨他,林是未必恨他。但這話是林非的大忌,他怎會跟林非說,因此只是笑著點頭,叫他不許把這種話說出去。
成都自古有天府之稱,人口稠密,商旅雲集,市內車水馬龍,燈紅酒綠,城郊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頗有陶潛筆下桃花源的氣質,沈謝歇夠了,靠著窗欞看外面一片太平景象,怎麼也不能相信就在城外不遠的青山綠水間,發生過那般慘烈的爭鬥,留下了那般恐怖的遺址。
林非收拾好東西,結了房費,上來拉住沈謝笑道:“我們走吧。”“我來拿。”沈謝伸手去夠,被林非閃身躲開,故意展示他的靈蛇輕功,沈謝一瞧便笑了,陪著他閃轉騰挪幾回,雙足分立,等林非一個旋轉重心不穩時,左手在他肋下一抄,一招“回燕銜泥”便把他順勢帶倒,撂翻在地下,笑道:“你功夫是長進了,力氣卻還是不行,我便不用招數也能壓得你動不得。”
“嗯。”林非笑嘻嘻地站起身來,仰臉道:“我會長大的,你等我啊。”
林非一直跟著沈謝練功夫,幾乎從來沒贏過,從開始的憤憤不平到漸漸看淡輸贏,直到現在輸得十分開心,沈謝心裡很是高興,低頭笑道:“我等你啊。”
於是便一同下樓,動身去找蘇謹言。
蘇謹言在哪裡,他二人並不知道,也不打聽,只問清楚了唐家宅子所在的地方,便埋頭趕路。沈謝一路走一路沉思,還不待想清楚,林非便悄聲問道:“方才我們問唐府在哪裡的時候,那個人好像……很……”“很不忍。”沈謝介面道,豁然開朗:“原來人們已經知道他家出事了。”
唐家雖然出了事,府邸卻依然秩序井然,並不比杭州蘇家遜色。沈謝見了,點頭讚歎,向林非說道:“你看這樣的人家,家底豐厚,方能臨危不亂。”“死光
了一樣不會亂。”林非哼了一聲,徑直上去叫門,沈謝自悔失言,轉念一想又覺得林非有些太小心眼,十分無奈。
待看到唐家開了門,林非已經不耐煩地衝自己招手,沈謝方几步趕上去,聽門內管家模樣的老伯說道:“掌門人請二位公子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