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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對付的人是秦家的嫡長子,達成目的前,盧立本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感情不這麼認為,並且開始自顧地回憶和演繹,記憶裡過往的美好和曾經目睹聽聞的慘烈的撕票刑訊交疊在一起,很快就把秦月朗嚇得滿身冷汗,他不能接受盧立本毫無生氣地躺在百合花環之間,不能接受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影子,秦月朗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鎮靜地邁步追了過去。
管家黑色的影子轉過樓梯,腳步聲已在七層。
前日卓瀾在七層遭遇鬼魂的事件發生以後,這裡已經被徹底地搜查和清理過一次,看上去跟樓下那幾層住人的沒有什麼差別,只是走廊裡的窗簾沒有像下面那樣用鍍金的鉤子掛起來,而是如夜晚一般低低垂著,沒有光透過來,連風吹樹葉雨打沙灘的聲音,聽起來都那麼朦朧。
七層是當年昂雅主人日常起居之地,裝潢未必如樓下大舞廳那般奢華,卻多了一種溫馨的家的味道,秦月朗的皮鞋踩在有大花朵的地毯上,忽然有種淡淡的悵惘──這一生,真要在這裡開始,又在這裡結束麼?
管家站在盡頭的那扇門旁邊等他,姿態仍然是恭謹的。秦月朗用正常的步幅走過去,甚至還露出一個微笑:“這是媽媽的房間,不適合存放像小盧那樣的人質,他不懂欣賞。”
管傢什麼也不說,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秦月朗聳了聳肩膀,掏出精緻的亞麻手絹擦了擦那有鏽痕的銅把手,擰開門走了進去。
記憶的氣息撲面而來,一時讓人幾乎忘記了身處險境,忘記了所有的一切。這裡是秦夫人的房間,昂雅最美的“雲室”。
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白色的牆壁,窗簾和所有的靠墊踏墊床上用品也都是白緞綴一條翡翠色的滾邊,甚至連傢俱都是白瓷質地,滾翠綠雲紋,精雕細琢的瓷雕部件用榫卯的原理拼接起來,每一件都是真正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年深日久,絲織品已經微微泛黃,瓷器卻依舊光彩奪目,秦月朗甚至記得父親常常坐在梳妝檯邊的樣子,那裡總有一支盛放的白玫瑰,日光照在父親光潔的額頭上,讓他看起來那麼憂傷,那麼美。
“請坐。”管家鎖門走進來,抽出梳妝檯畔的化妝凳,左手抽出軟布輕輕擦拭上面的灰塵,彬彬有禮地邀請,右手卻已經拿出精緻如貴婦玩具的消音手槍,穩定地指著秦月朗的頭。
“依現在之情形,你應該立刻叫嘍羅把人質推出來,然後我們才可以表演惡俗的訣別和替死。”秦月朗坐下,雙手放在梳妝檯上,精緻的化妝盒和盛香水的水晶瓶仍然在那裡,可是抬起頭的時候,鏡中已經沒有絕美的貴婦或者憂傷的鰥夫。秦月朗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有種從未有過的衝動,他收斂了那玩世不恭的微笑,然後深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剋制、內斂、雍容、儒雅的笑容,和父親一樣的微笑。
“盧立本並不在這個房間裡。”管家站在秦月朗身後,手槍頂著他的後腦,望著鏡子緩緩開口,低垂窗簾的房間裡,他本就平凡極了的面容愈發模糊不清,“他現在的位置是配樓備用守備室的H3區。”
秦月朗挑眉,他記得那裡僻靜臨海,有水深危險的警示牌和鐵絲網,管家像講解開胃菜的特色那樣又說:“我帶他去看地下室的閘門,他蹲下身子開鎖的時候,我用一塊浸透乙醚的手絹捂住了他的口鼻,然後把他塞進下水道,並且鎖了上面的閘門。或許您不知道,那裡在漲潮的時候會注滿水,而入海口有防止老鼠海蛇之類竄入的鐵柵。”
“外面在下雨!”秦月朗幾乎要站起來,牙齒已經咬得很緊,卻被那槍抵著,不能動彈。
“是的,所以預計淹沒的時間會早一些,我很擔心,如果您不肯配合,時間上可能來不及。”管家甚至還拿出那支懷錶來看了看,接著說,“我不知道您是否瞭解乙醚的麻醉效果,依他的體格,大概只會昏迷兩小時左右,那條下水道里面有足夠他爬來爬去的空間,但是他不可能從任意出口離開,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水慢慢湧進來,一波一波,漸漸充滿整個空間,然後在絕望中溺斃。”
秦月朗放在雪白檯面上的手指抖了一下,管家不露聲色地繼續說:“三十分鍾就可以永遠解脫,可是被淹死在下水道中,真的不是一個體面的死法,也許很久以後才會有人發現他的屍體,泡得發白發脹,看不清本來面目,噢,真可憐。”
“夠了!”秦月朗深深吸了口氣,攥緊的拳慢慢舒展開,他直視鏡中管家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劇本是什麼,我認了。”說完,他慢慢脫下手上的訂婚戒指,放在旁邊,心中有種歉疚也有種解脫──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