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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院子裡,墨色的人兒相擁而坐,淺淺一啄,溢滿了濃濃的愛戀。
腳步在院子門口便停下了,看著自己眼中一直沉悶老套的大師兄愛到難以自拔。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變了這樣的。一向是沉穩的,一向頑固到有些迂腐,常常是被洛川嘲笑著固步自封墨守成規的,卻因著這一個孩子,將全部的框架打破。
楚言吻了莫子卿一下便迅速抬起了頭,莫子卿尚不知發生了什麼,茫然地伸手在唇上一探,疑惑道:“是什麼?”
——“是雪落了。”
莫子卿伸出紅紅的小舌頭在唇邊舔了舔,才笑呵呵地道:“沒有味道。”
有的。楚言在心裡說,有味道的。
愛情,承載著酸甜苦辣,怎麼能是沒有味道的呢。
莫子卿撐著身子坐直,問道:“院子裡還有什麼呢?我看不到,阿言你跟我說說罷。”
“兩株桃樹,待到春天,可以釀桃花酒。一張長椅在樹下,就是你現在的地方。西邊有一個花壇,東邊是空場,長椅這裡有一條碎石路通向門口。”
楚言緩緩地寫,一字一句。寫的莫子卿有些癢了,就咯咯笑著縮回手,在身上蹭一蹭,又伸過去。
直到有些起風,楚言才將莫子卿抱了回去。
小孩子乖乖地趴在床上,任楚言給他按摩著有些痠痛的腿。
楚言勾起嘴角笑了,就這樣,重新開始吧。
傍晚的時候,是楚言幾番勸說,莫子卿才同意讓他幫著自己沐浴擦身。
抱起光溜溜的瘦小身子的時候,楚言明顯地感覺到莫子卿僵硬著身體,緊繃著身上每一根神經。
依舊是怕水的,在碰到水的那一剎那,莫子卿條件反射地掙扎起來,抗拒著楚言將要把他放進浴盆的手臂。
甚至張了嘴要去咬的。
楚言心疼地將他抱回來,安撫著,用水一點點地沾溼他的身體,才將他慢慢放進浴盆中。
看著莫子卿緊抓著浴盆邊沿的手,仍舊緊繃著的身體,楚言輕嘆一聲,拿起手巾,在他身上輕輕擦拭。
“阿言,你怕水麼?”莫子卿的聲音兀自發顫,卻還是側過頭來問道。
楚言便停了動作,靜待著他說話。
莫子卿緊貼著浴盆的一邊坐穩才輕聲道:“我好怕水,一碰到就像是不能呼吸一樣。阿言你會不會水?”
“會。”
“真好。”莫子卿的聲音有些羨慕,忽然想起什麼,又道:“阿言,你見過另一個哥哥麼?”
楚言只道他說的是季染辰,正要寫是,卻聽莫子卿道:“聽長天說,他身子動不了,全是大夫哥哥在照顧他。他說……他們是戀人。”
楚言身子一震,黎子歌的戀人……金月離麼?他沒死麼……
“阿言,你有沒有戀人?”莫子卿忽然問道。
戀人……苦笑從嘴角漾起,我的戀人,不就是你麼?
愛得刻骨,忘得乾淨。
楚言輕輕颳了刮莫子卿的小鼻尖,笑著不語。
莫子卿摸摸鼻頭,卻垂下眼眸,半天才低低地道:“我都不知道,我有沒有愛上什麼人……若是我忘記了他,他一定不會再理我了。”
楚言急忙抓過他的手,“不會的。”
莫子卿輕笑著道:“你怎麼知道……我若不記得了,他該是很傷心罷……阿言,偷偷跟你說,我總是夢見一個人。”
楚言的手倏地握緊。
“我夢見他……不要我了……”莫子卿的睫毛閃了閃,臉色有些悲慼,有些迷茫,“我夢見他不和我說話,也不看我。我夢見他把我一個人留在空屋子裡。”
像是窒息在海底,不能呼吸的痛。
那不是夢。
楚言知道,那不是夢。
是最深埋在心底裡的恐懼,即便忘卻所有,卻仍然自我保護似的提醒自己,最愛的那個人,他不要自己了。
“我夢見……我沉到水底……他也不救我……就是看著……”
手輕輕摩挲著那有些驚顫的小身子,試圖安撫。
怎能安撫?
那是失去生命想要換回的愛情,卻只剩了窒息的痛。
他還記著自己,可是,這樣的紀念,是喜是悲?
有溫熱的水滴落下,砸在水面,盪漾起波紋。
莫子卿抱緊了身子,好讓自己覺得安全。
那個夜晚,依舊是楚言抱著他才緩緩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