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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時候,他掀開被子。莫子卿只穿了一件單衣,赤著腳,腳上還有傷疤猙獰的痕跡——那是當初逃命時留下的紀念。他撐著身子到床邊,卻沒有氣力站起,只好順著坐在地上,雙手向前輕探出,兩隻手臂交替,又努力地往前爬。
單薄的身子趴在寒冷的地上,涼氣激得莫子卿有些發抖,唇也蒼白,卻並不遲疑。
他推開門,努力回憶著那日裡楚言告訴他的方向。
那日,楚言在他耳邊說,門外是一條長廊,長廊邊是兩片花圃,聞到香味沒有?
耳邊似乎又迴盪起那溫潤的嗓音。攝魂一樣。
他聞到了,不知是什麼花。探手摸著,似乎是有刺,手指被刺破了不知幾處,許是留了血,有溫熱的感覺。
竟然覺得是很溫暖的。
就像曾經,他抱著自己,懷裡的溫度。
莫子卿坐在地上,月白色的衣衫已經滿是塵土,他不知,也不理會。他無暇理會。挑挑揀揀地找了些花,才慢慢爬到驚鴻泉邊,探手將花兒都洗了。
那是驚鴻泉,以他孃親命名的泉水——卻是那麼冰涼的。
清冷的泉水,刺痛手指,紅腫著,有些僵硬著。
莫子卿很仔細地,一片片地洗著。雖然看不見,也能聞到,那花兒開得鮮豔。
在最美好的時候逝去,不是最好的祭奠?莫子卿忽然覺得很開心。連探向冰冷泉水的手也加快了速度。
他有點累了,就躺在地上休息。
腳下抽痛,心臟也隱約有些疼痛,莫子卿蜷起身子,將那一束洗乾淨的花束抱在懷裡。
往日他病的時候,總是有那個溫暖的懷抱將他抱起來的。他總是病,那個懷抱便總是在他身邊。
生病的痛也抵不過那份溫暖。
莫子卿吸了吸鼻子,似乎還貪戀那人獨有的氣味。他總是喜歡聞他的味道的。
今天沒有了,這幾天,已經都沒有了……
地下冰涼,莫子卿將小身子縮得不能再緊,卻兀自不敢太用力抱緊雙臂,只怕懷裡那些花兒被碰的難看。
躺了一會兒,有了氣力。就撐起身子,繼續爬。
爬過院門,對面就是楚言的房間。
這樣近的距離,卻竟然是那麼遠的。
莫子卿冷得嘴唇發紫了,他看不見,也不想理會。他的衣服蹭得發黑,一點瞧不出原來月白顏色,他不在乎。他悄悄地將那束花放在楚言的房門口。
——滿是留戀。
輕輕地,彷彿怕碰到了那些花兒也會痛的。
莫子卿縮了縮身子,心裡暗暗地嘆道:“楚言,恭喜你。”
他那麼乖地,像是個瓷娃娃般,晶瑩剔透,一碰就會碎似的。
楚言並沒在房間。
早上回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了地上擺著的,精心紮好的花。
心裡刺痛,叫囂著那個名字,那個瘦弱的,不堪一擊卻心狠手辣的孩子。
楚言閉了閉眼,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他了。
他好麼?自己沒看著他,會不會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又任性了麼,又被別人欺負了麼,又……又盤算著如何……
楚言不敢想了。
他害怕。
低頭拾起那一束花,那麼,他是怎麼送來的呢?又或許,根本就不是他送來的吧。
秦玉清一行今日就要走了,昨天和她說起退婚的事情,她哭的梨花帶雨,楚言心頭滿是愧疚。秦玉清卻是明白的,楚言分明是對她視如親妹,不想拖累她罷了。
又分明知道那天秦玉溪的暴戾模樣,傷害了莫子卿,也傷害了楚言。
她一向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即便這份善解人意並不能換來幸福。
楚言想,也許那束花,是秦玉溪送來的呢。
腳步在身後慌張地響起,喜鵲在身後顧不得禮節,氣喘著道:“言少爺,小公子在這裡麼?”
楚言一驚,抬頭看著喜鵲,搖了搖頭道:“怎麼?”
喜鵲急的快哭出來,急聲道:“我一早起來,才發現小公子不見了,衣服也沒穿……”
“什麼!”像是一桶冷水兜頭潑下,楚言大駭地看著喜鵲,只覺得身子都止不住地顫抖,“卿兒他……”
不是沒有這樣的預感。
莫子卿的極端,他是知道的。他愛的瘋狂而可怕,儘管那時的楚言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愛情。
“我……我昨日裡失口對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