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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婢女不再說話,四下裡寂靜不聞人聲,只有風拂動屋簷下的鐵馬,叮叮咚咚做響。他的神智一陣清醒,一陣迷濛,也許他對花奴想的太多,想到了無法可想的地步,心中反倒模模糊糊想起些毫不相干的事:那對燕子的巢,在風雨之後可還完好麼?它們是否會依偎著取暖,並肩聽雨落芭蕉,風動鐵馬,一起靜靜地等待,纖月排雲而出,將清光灑遍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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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八十四、獨有南山桂花發(下) 。。。
李成器再醒來時,只見王妃元氏雙目紅腫坐於榻邊,見到他睜眼先雙手合十念一聲佛,慌忙向外喊道:“供奉,宅家!殿下醒了!”李成器只是朦朧覺得頭痛欲裂,口中幹苦,兩腿也如同不是自己的,全然不曾有知覺。
皇帝帶著兩名太醫匆匆從外間轉進來,先試試李成器的額頭,長吁了口氣道:“退了燒就無大礙了。”皇帝在床邊坐下,握起李成器的手道:“你嚇死爹爹了。”元氏見李成器輕輕舔了下燒的乾裂的嘴唇,忙向婢女要來蜜水,皇帝從她手中接過,喂李成器飲了兩勺,李成器稍稍一動,皇帝輕輕按住他道:“你躺著,不必多禮。”
李成器望了一眼父親與妻子,終於確定這是在自己的府邸,低聲道:“爹爹怎麼出宮了。”皇帝道:“他們說你昨日一直高燒昏迷,我放心不下。”李成器心中微微一驚,卻只覺一縷悲酸劈開他混沌的神智,讓他疼的顫抖:花奴帶著傷,獨自疼了兩個晝夜。
太醫見他神情痛楚,忙揭開他腿上薄衾,輕輕捲起他中衣褲管,兩個膝頭兀自發紫高腫,元氏不由眼圈復又一紅,那太醫道:“殿下可是腿上疼痛?”李成器搖搖頭道:“你出去,我同陛下說兩句話。”皇帝神情稍稍一頓,嘆了口氣向兒媳道:“你帶他們出去煎藥吧。”
待室內人都魚貫而出,皇帝用手巾去拭李成器的嘴角,李成器不知為何,腹內忽然犯起一陣酸苦,他從來未敢對父親有所違拗,今日不知怎麼,似是大病之後心神混亂,竟無甚顧忌,不由自主輕輕一偏首。皇帝倒是未想到他會躲避,手在他臉畔停駐了一刻,緩緩垂下道:“是我連累了你們。”李成器低聲道:“那日姑母進宮,可是責怪爹爹了麼?”皇帝澀然一笑道:“終究是她一說話,我就無法了,我答應她,雖然退位,但暫時攝政,軍國大務及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免、重大刑獄,仍有我來決斷。你姑母數次挽救宗社於存亡之中,我也不能一次剝掉她的權柄。”
李成器這才知道,那日太平進宮不到一個時辰,已經將天地扭轉。他喃喃道:“原來爹爹還是看不成南山的桂花,卻險些搭上花奴的性命。”皇帝悵然道:“我總想著,他們是母子,終究你姑母會原諒他。”
李成器凝望了父親一陣,忽然顫聲道:“爹爹心中也在害怕麼?”皇帝被他問的一愣,隨即握緊他的手,稍稍俯下身子道:“爹爹從即位那一日起就在害怕。”李成器咬緊牙關,強行支撐起身子道:“爹爹想用這法子保全花奴,可是您用什麼法子來保全姑母呢?”
皇帝道:“鳳奴,你現在也長大成人,有些事,爹爹可以對你說說了。當年你阿翁要立你阿婆為皇后,固然是對她一片深情,也是他看出,你阿婆是非凡之人,只有藉助你阿婆的能力,才能幫他擺脫長孫無忌褚遂良等託孤重臣的擺佈。除去這些稟鈞之臣後,你阿翁想收回權柄,才有了上官儀草詔廢后一事。我幼年跟隨你阿翁時候最多,他畢生為兩件事困擾,一是他的健康,二是對你阿婆的感情。他為風痛所苦,不得不讓你阿婆替他料理政務,卻又恨她窺伺李唐社稷。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他在這世上,最愛敬之人是他的皇后,最畏懼之人也是他的皇后。就像……”他頓了一頓道:“就像我對你姑母一樣。”
他撫著李成器的肩頭道:“我想讓你明白,你姑母一生為則天皇后所毀,也賴則天皇后成就,根源卻不在則天皇后而在我李氏。太祖太宗皆娶北周北魏女子為後,我們身上有鮮卑人的血脈,他們尚武佞佛,容許女子干政,這些我們李唐都繼承了下來。 可是我們畢竟同北魏不同,我們要用儒術來治天下,婦寺不得干政,是天意人心所趨。你姑母與三郎硬拼,是贏不了的,我這次退位,乃至讓她對你惱怒,也是為了斷絕她心中不可想之事。過得一兩年,三郎逐漸將大權收回,你姑母冰雪聰明,懂得順應時勢的道理。三郎要做明主,也不為已甚,我唯一的願望,便是在我身後,他們能相安無事。”
李成器道:“我只求爹爹一件事。您知道姑母最在意之人是花奴,可是不要再用花奴來牽制姑母了。花奴是為情意而活的人,他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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