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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皇帝漫然聽了一陣,笑道:“朕當什麼佳作,仍是不脫蕭梁宮體詩柔靡的窠臼,徒然辭藻華麗,卻傷於浮豔。這是前朝詩文弊病,以後科舉詩文中,還需對士子加以勸導,”李成義等人原本聽得頗有興味,被皇帝一說,都覺有些掃興,也不便再細聽,李業忽然向外一望,叫道:“下雪了!”
今年入冬後一直無雪,皇帝前些日子還曾為此憂心,命欽天監擇吉日祈禱雨雪,此時見殿外果然有玉屑珠粉一般的細小雪花紛紛飄落,李成義等人忙交口稱頌。皇帝大喜之下起身出殿觀看,眾人便紛紛湧到殿外。李守禮起身時見李成器仍是不動,低聲道:“你不去麼?”李成器聽得一句歌飄入耳中,“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心中不知怎得被狠狠扯著一痛,便搖了搖頭。
那個歌女方才聽得皇帝斥責曲子不好,已是紅了臉,不知是否要唱下去,待皇帝同一眾殿下都甩手走了,更是尷尬。那唱歌的女子也不過十四五歲,想著自己歌藝不為皇帝所喜,回去還不知要受怎樣責罰,又是委屈又是膽怯,眼圈便紅了。
太上皇望了一眼李成器,低聲嘆道:“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拿朕的琵琶來。”內侍忙將太上皇素日用的玉環琵琶捧上,太上皇對那歌女道:“朕為你撥絃,讓宋王吹笛,你繼續唱下去。”那歌女受這等殊寵,登時兩頰飛紅,繼續唱道:“生憎帳額繡孤鸞,好取門簾帖雙燕……”
她年歲本小,聲音清越嘹亮,此刻傾盡平生所能演唱,一副肉嗓竟壓住了琵琶。她自幼生長宮中學藝,既未曾見過歌中紙醉金迷的長安勝景,也未曾體會過男女之情,歌中許多詞句都不甚明瞭,不過由善才教了硬記下。但不知為何,今日這曲子唱來,一幅幅繁華景象竟似歷歷在目,纏綿悱惻的柔情,她似也能夠觸控到其中的甜蜜與痛楚,令她沉醉憧憬。
皇帝帶著幾個兄弟有說有笑回來,還未進殿被這金聲玉振的歌聲驚住,站在門口屏息靜聽。那歌女渾未察覺身外人事,伴著宋王幽咽笛聲,她歌喉一轉,已唱到那繁華散去的淒涼:“節物風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須臾改。昔時金階白玉堂,即今惟見青松在。寂寂寥寥揚子居,年年歲歲一床書。獨有南山桂花發,飛來飛去襲人裾!”她望著在她對面吹笛的秀逸親王,他低垂著眼瞼,隱約兩道水珠順著他蒼白麵頰緩緩滑落。她甚是不解,像他這等尊貴身份,還能有什麼煩惱,但奇怪的是,一股哀慟伴著那笛聲與她自己的歌聲,竟如悄悄細雨般潛入自己心中。似是看到春花凋零青絲做雪,看到彩雲散去皓月成玦,她第一次觸碰到了人間平等的哀愁與無可奈何,在她驚覺之前,兩顆淚珠已滾了出來,最後一句哽咽得幾不可聞。
李守禮笑道:“陛下認為這詩如何?”皇帝慢慢斂去面上悵惘傷感神色,冷冷嗤笑一聲,道:“不過是窮措大做牢騷語。”李守禮亦不難堪,仍舊一笑道:“陛下品評的是。”
太上皇緩緩放下琵琶,溫言對那內侍道:“這小姑娘是可造之才,帶回去好生教導,對她好些。”他擺擺手命樂工們都下去,眼角瞥處,見藉著眾人遮擋,李成器已悄悄拭去面上淚痕。
李成義等人紛紛進殿,李範將手中梅花插入瓶中,笑道:“果然還是雪中梅花最精神。”他回到自己位上,呵了呵手笑道:“好冷。”他向一個宮女招手道:“過來。”那宮女不解,走到他面前跪下,李範將那宮女拉得近些,手便向她酥胸中探去,笑道:“姐姐,我手冷了,給我暖暖。”'1'他如此輕佻,帳幔後的女眷們都覺好笑,岐王妃又羞又惱道:“他在家中這般,到了陛下與爹爹面前也不知尊重。”
皇帝笑道:“聖人教人己溺己飢,便是帝王之家,也該體恤他人,不能如此作威作福的,四弟若手冷,取朕的蓮花手爐來就是。”李範歪著腦袋笑問道:“三哥的御用之物,臣不敢要,臣另向三哥討一個手爐,可好?”皇帝見他為一個手爐如此瑣碎,不由好笑道:“你要什麼手爐?只要這天下有,朕都賜得出。”李範霍然站起,走到皇帝面前提衣跪下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臣只要自己的手爐,君無戲言,請皇帝賜還錦瑟!”
堂上眾人皆大吃一驚,李範卻面不改色,望著皇帝從容道:“陛下,臣自幼手足生凍瘡,是此女以身軀為臣暖手足緩痛,世間只有此女能療臣之寒疾,求陛下賜還錦瑟。”皇帝面色冰冷,道:“內侍省已經審出,她受太平指示監視於你,朕不曾處置她,已是看在她照拂你幾年的份上了。”李範道:“她是何等樣人,只有臣最清楚,請陛下賜還錦瑟!”
李成器素日裡都拿四弟五弟當孩子,此刻卻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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