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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卻要輕得多。
不管是什麼罪,鞭笞也罷,腰斬也罷,李昭德等人不進宮,他也需進宮的。羅網張於前,他卻無可拒絕,那一份血脈連心,是他百死難報的恩情,即便是死,他也須探知了父母安危。他終於明白孟子說,雖千萬人吾往矣,不僅僅是勇氣,天地並不是每一次都會給人留下退路。
他漫然地抬起眼睛,想要看看,那一支懸於他頭頂的利劍究竟是什麼模樣,卻看見亭角的鐵馬,被北風一吹,玎玲、玎玲地搖曳。他想起來,在父親退位之後,爹爹牽著他的手回到家中,母親倚門而望,她臂間的帔帛下綴著小小金鈴,也是響得如此清泠歡悅。那便是他盼望的全部,每晚燈光之下,能與父母兄弟共進飲食。他不要這郡王的尊貴爵位,不要每年五百戶的封邑,也不要太宗嫡孫的尊嚴,他只要一家平安,若連活著都不能保證,誰還敢奢望其他。
可是他多年來的擔憂,他不願放在自己身上想象的種種,如此迅捷就變為現實。他總是奢望,祖母會對父親多了一絲憐惜,而不忍行摘絕抱蔓之事,讓他們一家能在刀劍下苟且偷生。他還是太傻,祖母立武氏周朝,她與她的侄兒們,又怎能容得下做過李唐皇帝的父親?
他支撐著站起來,想說話,可他的身子是軟的,依在薛崇簡的身上才不曾暈過去,胸口也似被什麼堵地要裂開。他情急下忽然狠狠握住了薛崇簡遺留在桌上的短刀刃口,溫熱的血立刻湧上如霜雪般的刀刃,這刀是精鋼所煉,經焚燒捶楚才能如此銳利。可是那一顆柔軟的人心,竟比它還要堅硬麼?連親生骨肉也能生生割裂?
薛崇簡低呼一聲,掰開李成器的手指:“你幹什麼!”
李成器手上一痛,渾身的血似乎才重新開始流動,他聚集點力氣坐直了身子道:“我去,你請李公從速安排。”綏子點點頭道:“若殿下玉體無礙,便是明晚,花郎帶殿下進宮打球,然後殿下假裝醉酒,就宿在公主的修書院中,到了晚間自有人去接殿下。只是——此事千萬縝密,連公主也不要告訴。”
薛崇簡皺眉道:“為什麼?”綏子遲疑片刻,終是道:“公主,畢竟是武家婦啊……”薛崇簡大怒,一記耳光抽在綏子臉上。李成器伸手攀住薛崇簡的手臂,喘息道:“花奴……聽他的,不讓姑母知道,也是為了姑母好。”
作者有話要說:注:'1'羊羹就是羊肉泡饃,我的本命。而且我真覺得,那東西離了陝西,就跟橘生淮北一樣味道不正了。
'2'那是詩經《北風》裡的第一段,是首吆喝人跟自己逃難的事,“其虛其邪,既亟只且”的意思是:還能夠猶豫嗎?事情已經很緊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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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生憎帳額繡孤鸞(下) 。。。
那夜李成器便留在太平公主府中,他這般模樣,回去反倒惹弟弟們憂心。薛崇簡坐在床邊,用白布將李成器手上的傷處紮緊,李成器靜靜躺在床上,雙眼望著頭頂床幃,耳旁是一陣急、一陣緩的朔風擊在窗戶上的聲音,聽去如戰場上金鼓般雄壯,錯錯落落似羯鼓般迅速。他想到那帕子上那句“北風其涼,雨雪其雱”,心中刺痛難捱,只得將身子蜷縮起來,低聲道:“花奴,關上屏風。”
薛崇簡起身將屏風拉上,插上機榫,又將自己靴子也除了,上床來道:“表哥莫要太憂心了,也許至尊只是如當日處置三舅舅元妃一樣,將舅母暫時幽禁,我們總有辦法相救。”
李成器點頭道:“這是我現在唯一的指望……可是,可是,萬一……”他不敢再說下去,一行淚水緩緩從眼角滑落。薛崇簡坐在他旁邊看了他半日,伸手將他那滴淚拭去道:“我現在說什麼也白說,你定然聽不進去。我只勸你一句,於其現在胡思亂想,不如好好睡一覺,攢起力氣明日用,難道你指著我揹你進宮?”
李成器被他幾句頗為尖刻的話一刺,澀然笑道:“我是不是沒用的很?我也盼著,能把這些念頭都從身子裡趕了出去,能讓這一夜快些過去。可是閉上眼來,就看見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娘每晚睡覺前,總要把我的衣裳攤開,放在熏籠上;夏天裡,娘讓我和阿華並排睡,她拿著把紈扇,給我們扇啊扇;阿華很小的時候,不敢盪鞦韆,娘就抱了她坐上去,我和成義在兩邊替她們推,鞦韆上了天,阿華歡喜地咯咯笑,我娘也笑起來,她臉上的花子一閃一閃的……要是這些,都沒有了,我……”他忽然爆發出一陣啜泣,將臉埋在袖子裡。
薛崇簡看到已經成人的表兄如孩童一般轉側嗚咽,心中一陣酸哽,在有些事面前,他們是長不大的。他想起了一些幻若雲煙般的往事,耳畔彷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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