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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此,越昭衍臉上總算露出點笑意,隨即面向群臣列使,只微抬雙手再緩緩下壓就止住了幾近沸騰的喧譁,高聲宣佈:
“開宴。”
隨著越昭衍一聲令下,幾十個宮女從園外魚貫而入,蓮步輕移,金盤銀盞,美酒佳餚便已接連落在各人眼前。眾人一一與越昭衍敬了酒,說了些祝皇上壽與天齊之類的話,才開始動筷。
嘗菜,油而不膩,嫩而不糯,鹹淡適中,香氣四溢,清爽可口,呀只有御廚才有如此火候與功力。品酒,辣中帶甜,回味無窮,盛在瓊玉碧觴杯中如青山四面,殘陽西照,原是突厥國進貢的極品葡萄酒。
俄而,座下已是杯盤狼藉,珍饈既盡。座上,越昭衍卻只象徵性地回了群臣的敬酒,心不在焉地夾了幾口菜,便又靜靜地端坐著,一臉不容忽視的焦急,細看竟還有絲羞赧,像極了等待心上人的年輕公子。
眼見座下眾人已然酒足飯飽,自知主子等得急,也不等吩咐,常明早合掌而擊,談笑打鬧的人群聞聲立刻安靜下來。
目光犀利卻不失溫厚地掃視全場,越昭衍沉吟片刻,道:“往年那些陳歌濫舞,各位愛卿怕是都看得厭了,朕也不喜歡那一套,今天就為眾愛卿準備了特別節目。想必眾愛卿都還記得,八年前的‘論道大會’上,了塵大師力辯吐蕃活佛,不僅扼殺了吐蕃勢力的滲透,一番話也讓在場之人如醍醐灌頂。今日朕就請了了塵大師入宮說法,為天下蒼生祈福。”
一席話完,越昭衍也不顧吐蕃使臣忽變難看的臉色,徑直宣了了塵覲見。座下群臣高聲附和了一句“皇上聖明”,便也扭頭向園門口看去,想一睹那少年得道的高僧風采。
片刻,在眾人還未看清他的身影前,了塵便已到得席前。卻只向越昭衍微施一禮,就在早備好的蒲團上盤膝而坐,左手拈著佛珠,右手敲著木魚,閉上雙眼便誦起經來,自然還是他愛極的《法華經》。
“咚——咚——咚——”
木魚聲不大,卻蘊著了塵二十幾年的內力,破空迎風,眾人只覺一聲聲都似敲在自己的心坎上,敲著敲著就敲開一條裂縫。再敲,縫隙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一顆心瞬時就被敲碎成無數塊,碎片簌簌落了一地,似是轉眼便會被凜凜朔風席捲而去。
那嫋嫋不絕的吟誦,卻又像緞帶一般,三兩下就把一地的碎片重又串連在一起,再造一顆新的完整的心,涅槃一樣神奇。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滿座寂然,那些平日裡浮華已極的官員們都似茅塞頓開,堪堪沉浸於玄妙幽深的禪鏡。
只有一個人,眼神清明,意識清醒,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撩開笠上白紗,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園中,所痴迷的,自與眾人不同,卻是某人專注忘我的神態。
顧惜緣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園外,看著了塵盤膝而坐卻不減偉岸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定,忽而欣喜,忽而好奇,忽而又轉為帶著些許哀傷的熱切,面色卻始終平靜,看不出一絲端倪。
直待了塵起了身,聽見越昭衍宣自己上前,才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一顆心卻就此去了。
“砰——”
看著那抹白色的身影款步從園外迴廊向席中走來,白衣勝雪,衣袂翻飛,直如月華仙人悄然下凡,越昭衍驚得“霍”地一下從座椅上站起,廣袖掃落盛酒的碧觴也渾然不覺,只直勾勾地盯著那個越走越近,越來越清晰的身影,神情複雜,激動裡帶著不信,和忽然而至的巨大失落。
曼妙的身姿,清雅的氣質,就連抱琴的姿勢,無一不像極了心心念唸了十八年,卻始終不知該愛還是該恨的那個人,朝歌!
可眼前這人,身量挺拔俊朗,清雅中還透著利劍出鞘的尖銳鋒芒,眉宇間也溢滿陽剛之氣,分明堂堂七尺男兒,又怎會是朝歌!
那人,早已不在,自己這是在作何奢望!
“這個人真的是清揚琴聖?”
“君無戲言,這個人肯定是清揚琴聖,看他白笠遮面,懷抱無絃琴就知道!”
“平日裡公事繁忙,總抽不出時間去金陵城聽上一曲,皇上這次算是了了下官的心願啊!”
越昭衍還在桌後想著前代琴聖,座下眾人已悄悄議論起來,語中有歡喜也有驚訝,嗡嗡之聲就像整窩的蜜蜂都聚在了一處,圍著峰後大獻殷勤,喋喋不休。
收拾好適才雜亂的心緒,自動忽略周身探尋的焦灼目光,顧惜緣也學了塵,只微一欠身便在園正中的桌前坐下。安置好琴,單手扣弦試過音,也不等園中安靜下來便兀自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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