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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錠紋銀就這樣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灰。
忽的一人從旁撲了過來,卻不是搶這銀錢,而是搶過屍體便跑。
林殊拔腿便追了上去,那人自己也是個半死不活的,深深淺淺沒跑幾腳就摔了,屍體摔在一旁。吃力的坐起來,不過也是個半大少年,臉上髒的五官都辨不出來了,卻能感受到他有若實質的恐懼。
林殊這才驚醒。自己在做什麼?自己要做什麼?自己能做什麼?
——這也不過是個災民。
和那死去的孩子一樣。一樣是個災民!
早有野狗撲上去撕咬那具屍體,那少年見林殊沒有動作,吃力的爬起來,踹走野狗,猶自抱著殘缺的屍體走了,血肉拖了一地。林殊默然無語。
李修一湊上前低聲問:“還去找那些玩意兒嗎?”
林殊過了好久才搖搖頭,也不開口,徑直朝著來時的路默默返回。李修一跟上去。
那枚紋銀躺在泥地上,不復他日珍貴。
林殊回了餘慶住處,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來。整整一天滴米未沾。
傍晚李修一見林殊還沒有出來的意思,讓廚房備了些清淡之物,直接讓雲泥破門。又囑咐別讓其他人靠近,自己端著托盤走了進去。
一眼便見那呆瓜坐在書桌前,眼睛也沒有焦距,不知道看著哪裡。
李修一絲毫不懷疑這死腦筋的人就這樣坐了一天一夜。
將托盤放在桌上,李修一俯下身子,伸手在林殊面前晃晃:“喂,好歹吃點東西,你要餓死了我可怎麼給你家秋心交代。”林殊恍恍神,眼神慢慢找回焦距,像才看到李修一,又順著李修一的手看向那托盤。
那是個連年有餘的剔紅托盤,雕著蓮花鯉魚的精緻圖樣,幾朵蓮花中心處,擱著幾個秋葵綠的碗碟,大小正好嵌在該是蓮蓬的地方,真真是巧奪天工,那幾個碗碟雖無什花色,但色澤明豔卻又不輕浮,輪廓明晰而又不尖銳,讓人看起來也心生喜愛。碗碟裡是一碗粥,幾碟酸菜蘿蔔之類。雖則如此,那粥裡的米,粥裡的蛋花,說不得又是怎麼樣的不簡單,那酸菜那蘿蔔,指不定又是怎麼樣的花樣道道加工而來。
以前林殊都覺得這些是理所當然。
然而現在那臉色就像看見了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藥。
也知道,貴賤有別,沒傻到認為百姓吃不起菜可以吃肉,卻沒有想過,這個簡簡單單的“別”字,竟是如此殘酷……一字萬命……
也知道,萬里縣受災嚴重,百姓流離失所,殞命者上千上萬,卻沒有想過,這個輕飄飄的數字,竟是如此沉重,每一個數,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也知道,官員們中飽私囊,洪水甚至受到期待,因為它代表著朝廷又要撥錢下來,卻沒有想過,這些亮光閃閃的銀錢背後竟全是深深的血垢……和著淚粘在手上洗都洗不掉……
林殊動了動唇,聲音嘶啞:“你拿走吧,我沒胃口。”
李修一回身關上門:“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徑自回到桌邊坐下:“這次上面派人來就是要好好治一治水。”言下之意,怕不止治水,還有治人。
林殊雖純,卻也不蠢,他訝異的看向李修一。正要詢問,李修一卻搶先道:“你先把東西吃了吧。”說罷將碗筷拿出來塞進他手裡。林殊無奈,幾口吃完。抹抹嘴,卻又繼續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道:“你是故意的吧,是謝大人讓你這麼做的?”
李修一深望進林殊眼底,這人劍眉星目,形容俊朗,平時卻帶三分呆氣。如今這呆氣就像花萼,一一成熟凋垂,露出了裡面未被人知的銳利和決絕。
李修一看著他的眼,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一字一頓道:“和謝西風無關,我自己想讓你知道。”
“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可是我父親……”
把碗碟收回托盤上,李修一道:“那就要看你的能為了。”
眼前熟悉之人,真話幾何?真心幾何?
相對默然。
作者有話要說:
洗都洗不掉。。。莫名其妙的就開始腦補麥克白夫人洗手的樣子。。。等有空好想開個西方宮廷的文嘿嘿。
剛開學稍微多事就隔了一個月沒更,雖然沒什麼人看還是覺得挺不好的。十一假期怎麼著也會把這文更完,本來也寫不長,估摸著十萬字左右吧。【剛上手覺得十萬字也寫的很吃力啊喂
第10章 第九章
使人成長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