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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也悄摸斟著自己的酒杯,喝了許多。
少頃,坐在對面的父親舉起杯,開始了他每次聚會時的例行演講:
“你們別老說我媳婦和我兒子有多好,要是沒有我的教誨,他們能變得這麼優秀麼……三哥,我跟你說,在對付女人這方面,我就比你強太多了。你在外面搞一個,費這麼大心思,還被三姐發現了。我就不!處理女人間的關係,我是絕對的專家……雖然我有別的女人,但我對我媳婦付出的愛,是百分之三百的……”
滔滔不絕的薛勤勝,眉飛色舞地比劃著。他調侃奚落別人的缺陷,以此抬高自己,獲得極大滿足。興許,這就是他樂於主張家庭聚會的唯一原因了。
而坐在角落的薛適,迴避著父親的眼神,越聽越心酸,越聽越難過。
這就是我父親愛我母親的方式。標榜著愛性分離的前衛理念,明目張膽地和眾多女人發生關係,卻仍恬不知恥地宣揚自己一心一意愛著自己的老婆。
海燕,薛勤勝的早期犧牲品,與薛適已是多年的好友。然而,從敵人到摯交,也是傅雪萍用自己的博大寬恕,感化而來的。
薛適渾身顫抖,瀕臨崩潰,他為那許多自己目睹過聽說過沒見過的無辜女人們抱屈,為海燕浪費在這個賭徒身上的十二年青春抱屈,為善良的母親由傷心到麻木再到自欺的可悲轉變,深深抱屈。
在父親震耳的宣講聲中,薛適的酒勁全然發作,體內的情緒幾度翻湧,終於將眼淚催出,像是泉湧般汩汩流下。
薛適輕微的啜泣聲,竟將喧鬧的現場立時凍住了。親戚們都傻了眼,坐在內側的奶奶和姑姑,不斷關切地詢問著。遠遠的傅雪萍,則憂傷地盯著不能自已的兒子,一語不發。
薛勤勝呆愣陣陣,不明所以。他趕忙喚來海燕,命她將薛適拖了出去,並不斷跟在場賓客解釋道:“沒事兒!他喝酒了,撒酒瘋,學習壓力太大……”
親戚們聚餐的包廂是在二層。海燕攙著薛適,踉蹌著下樓,走進了員工宿舍。
薛適坐在木板床上,哽咽不止,氣息彷彿斷掉一般,憋得幾近昏厥。
海燕則坐在薛適身旁,不停摩挲著他的後背。起先,海燕還說些勸慰的話語,而後不見薛適好轉,便也乾脆哭起來,反覆嗚咽道:
“我懂,薛適,我都懂……”
哭了近半個小時,薛適稍稍平復了些,卻仍是不斷抽泣著。薛適頓時站起身,不顧海燕的勸阻,衝出宿舍,手腳並用爬上樓梯,重又走回了包廂。
屋內,親戚們仍是一臉茫然,見薛適來了,便全都關切地注目著。
薛適搖搖晃晃地
走向桌邊,拿起自己方才藏好的酒杯,粗魯斟滿,面向父親舉了起來。
薛勤勝緩緩站起,臉上仍勉強掛著笑意,眼中卻已盡是惶恐了。
室內鴉雀無聲。薛適死死盯著父親,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字,惡狠狠地說道:
“我恨死你了。”
說罷,薛適再不忍看到什麼,即刻緊閉雙眼,仰脖,費力吞嚥起了杯中的黃湯。
薛適想,當時的自己,定是理智全失了。平日,自己在親戚面前,總維持著彬彬有禮的溫良形象,對於喜好炫耀誇讚的父親,也總是給足面子。而今,他崩潰,並不因自己所受的苦悶,而是替母親含冤叫屈。剛才那一句極端的發洩,他不後悔,完全不後悔。
淚水從薛適緊閉的眼縫中溢位,刺得生疼。耳邊是一片尷尬的寂靜,又不知是哪個混蛋叔伯,竟自以為是地圓場了一句:“……也愛死你了。”
薛適杯中的酒仍未喝完,他嚥著,用力搖頭,對這句狗屁補充表示著強烈的不滿,牙齒反覆碰撞杯子,不斷髮出清脆聲響,似欲咬碎一般。
一杯下肚,薛適仍不忍睜開眼睛,只是癱坐下來,嚎啕大哭。
遠處,姑姑跟著啜泣起來。奶奶則在一旁,狠狠地抱怨道:
“薛勤勝!你聽見沒有!孩子都恨死你了!”
薛適始終不敢留意母親的回應,只依稀聽見了幾聲分辨不清的言語。海燕亦是紅著眼圈,慌忙趕來,將情緒崩潰的薛適,又帶回了員工宿舍。
據薛勤勝事後講述,他勉強堅持到了聚會結束,又獨自開車,上了四環路,繞著北京城跑了兩圈,邊開邊哭。眼淚,將他的襯衫,重重打溼了……
☆、初愛
聚會不歡而散後,家中便陷入了一段十分難捱的尷尬境地。
那些時日,薛適始終不敢接近父親,總是絞盡腦汁地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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