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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洱問出那個問題後,兩個人就一直保持沉默。李洱想過很多種死法,他想過陪著老黃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可老黃不允。他想過有一天哮喘發作時無人在身側,就那樣無知無覺地死去。最普通的最正常也就是當他垂垂老矣時,坐在院子裡的老藤椅上,聽一曲他最愛的《霸王別姬》,那樣一晃一晃地離開這個世界。
可他沒想過眼前這種死法。這樣的死法,未免太過慘烈。從跟隨林月笙離開故土,李洱就沒能安生地過完一天好日子。他總是讓自己用最大的善意去相信林月笙,他強令自己回到小時候,聽話,懂事,不刁蠻。他收斂本性,放下自尊,他希望這樣的自己能夠一直呆在林月笙身邊。
“李子,你……沒資格怨我……”隨著黃廷的船慢慢靠近,林月笙緊張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他在李洱的耳邊緩緩開口,“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回去找你。我怕你對十年前發生的事情有陰影,什麼都讓著你。但是,我換來了什麼?那晚結束後,你一直高燒,你還記得那時你叫的是誰的名字嗎?”
李洱身子微顫,臉上也有了動容。
林月笙將唇貼在李洱頸側,微醺的熱氣在李洱頸側拂動。林月笙面容詭異地繼續道,“記不清楚了嗎?要不要我重複給你聽嗎?”
“不要!”李洱猛地搖頭,“我不要聽!”
耳邊響起林月笙略顯猙獰的笑,“我偏要說,偏要讓你聽。你喊著白璽的名字,哭著喊對不起。你說你得給老黃守寡,你說你得陪老黃一輩子。是這樣的對不對?說啊,說是我在誣陷你,你沒有這麼說過!說你沒有把我當成老黃的替身!說你愛我,想要跟我過一輩子!你敢說嗎?”
李洱仍然在搖頭,水珠順著溼透的髮梢滑落,落入嘴角,澀得人心都是苦的。
林月笙不肯就這樣放過李洱,像是法官一樣細數著李洱的每一條過錯,“你就是個貪心不足的白眼狼!你貪圖旁人對你的好,把依賴當成習慣,把習慣當成愛。可你問問你的心,你到底愛誰?你騙自己,騙老黃,說你念念不忘的人是我。到今天你還不敢承認嗎?你才是最大的騙子,騙了所有人的騙子。”
“對不起,我想老黃了……”李洱憶起在鋪子前遇上林月笙的那一刻,那一刻,在他的心底洶湧的思念綿延不絕。老黃走了四年,只在那一刻,思念上升到了巔峰。“可我是真心想跟你過一輩子的,我不管什麼愛不愛,我只知道我想老黃,想得……”
“那你就下去陪他吧!”林月笙亢聲打斷李洱的話,扣準扳機的指頭在顫抖。
李洱抬頭,目光在夜空中盤旋片刻,向後一個肘擊,急急地衝著身後的林月笙喝道,“小心,有狙擊手!”
49第48章 一輩子
水,到處都是水,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海水,在一瞬間將李洱淹沒。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努力睜著眼睛去尋找林月笙的蹤跡。
從救生艇上跌落的時候,林月笙還扼著李洱的脖子,這時仍然在李洱的背後。林月笙記起李洱從小就怕水,不會游泳。他依照著在記憶中的方位向後劃去,後面是黃廷去而復返的遊輪。
林月笙冷漠地看向越來越遠的李洱,他發現自己下不了手,他沒辦法讓自己的手上沾上李洱的鮮血。
在水面上的一番話,與其說是指責李洱,不如說是他的自怨自艾。那晚李洱確實喊了,可喊的是‘白璽,救我!’。林月笙知道李洱在做惡夢,定是想起了十年前發生的那一起事,而那時伸出援手的人恰是白璽。
他明明知道真相,可他該死地嫉妒。
為什麼在李洱最虛弱的時候喊的名字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個男人。如果喊得人是老黃,他也不會這麼在意。老黃畢竟是個已逝之人,再怎麼喊,再怎麼想,人死不能復生,他總不至於跟一個死人去爭。
但白璽不同,那一通愉悅的電話已經讓林月笙內心極度不安。後來白璽趕到機場將李洱帶走,乃至後來李洱不肯跟林月笙回去,都讓林月笙的心裡有了不好的聯想。
所以剛才那些話並不是林月笙空穴來風,一方面是想試探,另一方面也是給他自己的良心一個交代。
在他遊走的這段時間裡,他不斷告訴自己,李洱早已變心,這段感情從十年前已經變質,而且,先背叛的人是李洱。
林月笙這樣堅定地告訴自己,強迫自己去忽視李洱的努力。
李洱還是看見了林月笙,一個已經遠去的林月笙。他沒有向林月笙伸出手,而是很沉靜地望著遠處模糊的人影。
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