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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搞清楚怎麼去填那缺口,他就從我雙臂裡走開了。我想提醒他,記著把心口捂好,帶著心裡的我走,這些肉麻話天一亮卻都說不出來了。
也就省省吧。他這人很橫,不讓走的,還能走得了嗎?我見過他套馬,見過他趕羊,見過他替列齊打人搶姑娘,見過他把怒氣沖天的雅族同胞勸下來,人呀馬呀羊呀,都讓他說管就管得服服貼貼。我知道任何他抓緊了的東西,一定不鬆手。他這麼千里萬里回來,為的是把我抓緊,我走得脫麼。
我他媽認了吧,他在沿海那會兒,我就沒想過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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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八章(1)
寫在前面:
第八章(共四回)有直接描寫的血腥與刑虐場景,粗口特別多,基調十分灰暗(咳,這篇文哪裡不灰暗了)。雖然這類場景篇幅不長,還是要警告一下,慎入。
要是接受不了的,本欄還有其他清新(?)的、比較正常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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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當天就戒嚴了。我老想著要進城去找回他,補上那缺口,可是一趟車騎到了城外,就被武裝部隊攔下。我頂著這頭黃頭髮,任誰一看都知道我是哪一族人,這時候獨自一人拉著大批行李進城,就是不給警察拉去盤問,也要讓城裡正在四處報復的雅族少年打傷甚至打死。
當中有一個雅族人不會害我。我只要找這一個,找到他就帶他出城,到我草原上的姥姥家去,我會勸他和我一塊兒騎馬走人,遠遠走到山裡,回去過咱們的牧羊日子,不會讓他添亂的。他不是要替你們添亂,他是要咱們兩邊講和呀。
我在城外紮營,草原很靜,可我知道城裡有槍聲在響。夜裡我被槍聲驚醒,是惡夢,根本沒人開槍。我再也睡不下,摸黑往菸斗裡填了草,坐在營帳門口抽菸。填菸草的時候,不免又想起咱們十四五歲那會兒,他給我填的人生第一管菸斗。四野黑得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流星一道一道過去,太暗了,流星這麼多,咋還這麼暗呢,我連自己菸斗噴出的煙都瞧不見,我連自己心裡盼著甚麼都看不清!
我在營帳裡住到第六天,勒庫城解嚴。解沒解嚴很好分辨,由於我是在公路旁扎的營,清晨出來看到汽車多了,尤其是大小巴士多,勒庫人載貨的摩托車多,就知道城裡的對外交通恢復了,勒庫人又能夠自由地出入自己的城市。
——原來咱們能不能自由出入自己的城市,還得問雅族人決定。如果在過去,只這一個念頭就能教我抄起刀棍去搗爛雅族人的店鋪,解下皮帶把一個落單的雅族人抽得半死不活。現在我不是不想這麼做,只是在做這些之前,我還有更要緊的事。
我在市集大街上找到了他。
動亂了半年多,這兒很久沒有市集了,棚子底下的板桌空盪盪的,就這麼向街底延伸。從前這裡總堆滿了葡萄、瓜子、葵花心、甜瓜、杏脯、無花果、蘋果、紅椒、辣椒麵和花椒麵。。。。。。如果你曾經來過咱們的市集,曉得那是怎樣一個盛況,把顏色都印在眼睛裡,現在你站在那兒,肯定還能聞到空氣裡的果菜香。
他仰躺在街心,穿著那天離開我屋子的紅色上衣,學生一樣的套頭衫;底下是那條牛仔褲,我也認得,是那條曾經被我一股勁兒硬剝下來的褲子。褲子被我剪開的側縫補過了,對他動手的人不知看沒看出,那褲子叫人剪破過?不知猜不猜得到剪破了以後發生甚麼事?
他上衣胸口有一個黑色花紋,像只大蜘蛛。可我記得很清楚,原來衣服上沒有這蜘蛛的。我跪在他身邊看那花紋,那是凝乾了的血漿,在蜘蛛身體正中,是一個老大破洞,我送他的刀子正插在上頭。刀子插得很深,直沒到了刀柄,光看那牛骨刀柄上鑲一塊黑玉,也知道是我的刀。咱們勒庫人對刀都有感情的,大老遠看見自己曾經帶在身上的刀,就像看到了自家牛羊,不必烙印記認,也知道是自己的東西。
我拔出刀來看,刀身上的迴旋紋路淹滿了血跡,似乎那些血是沿著紋路曲曲折折爬上去,有生命似地,又像是他的生命化成了鮮血,從他心臟裡往外爬,這才把他的呼吸帶走。刀上血漬也已全乾,這兒氣候乾燥,一點點的水分都會往空氣裡跑。在乾硬的血塊深處,是他讓我住進去了的心。
——這兒,你給填上你自己了。他握拳抵在心口對我說。
我翻過他身子,他背上一個血洞,這一刀直通到背後。不知是哪個兄弟乾的,手段很漂亮,加上我的刀快,殺起人來跟剖瓜一樣。這血洞肯定是他和對方扭打給掙出來的,若是單捅一刀,刀鋒會和肉密密地嵌著,不會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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