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被當畜生使喚的時候你就覺得那是‘家’了?你媽抓爛你爸臉那會兒你躲在哪呢?你爸想換個活法了你怎麼就知道蹦出來了?!”
“李雲海你算老幾要你來指手畫腳?”小孩子居然一口就能叫出我的名字來,也不枉我在他□□歲時就帶著他在科裡玩。
“你知道你媽為什麼不自己來這攔路卻要你出頭嗎?因為她知道你爸最心疼的是你,只有你才能傷得了你爸的心。還因為她要顧著她自己的臉面,不願意讓人說她是潑婦。可她一點也不心疼你,寧可你來丟這個人也要讓你爸難堪。”
吳皓噎住了,半晌不說話。
方才說的這些他其實心知肚明卻下意識的選擇逃避。母親不愛他,只拿他當成報復工具,父親愛他,卻撇下了他要和別的女人一起生活,他無所適從也不能接受。我撿他的最痛處,往上一把一把的揉鹽,為得就是讓他清醒,讓他崩潰,讓他沒有力量再借以支撐,說到底,為的是讓他不能阻止這場婚禮。我經歷過這孩子現在經歷的一切,現在就像是將當年的自己開了膛破了肚,釘在牆上做了標本研究怎樣能一擊制敵,這才清楚的知道攻擊哪裡可以達到目的。為了吳南舟至關重要的今天,我不擇手段。但我恨我自己的歹毒,甚至連自己的過去都不肯放過。
隨後就輪到吳南舟的父母出面□□臉了,老爺子老太太拉著孩子去後邊的車上慢慢解勸。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在爺爺奶奶的親情攻勢下放聲大哭得不能自已。他得要有多難過,才能不顧年輕人那旺盛的自尊心在大庭廣眾之下哭成這樣呢。吳南舟一直看著兒子遠遠坐進後邊的喜車裡,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神色裡滿是無奈和哀傷,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我點了支菸遞給他:“今兒是你的好日子,老哥!別為任何人任何事擾了你。兄弟們都盼著你風風光光娶了意中人回家呢,打起精神來!”
吳南舟點點頭,狠狠吸了兩口,把剩下的半截碾碎在地上,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我脫下自己的西服上裝遞給吳南舟,示意他換掉身上那件在拉扯中蹭上了血的禮服趕緊上車。頭車是不能用了,我和伴娘擠上後邊一輛,把第二輛車讓給新郎新娘坐。
於是車隊又開動了,無視那孩子的痛苦,幸福的招搖過市。
婚宴儀式上,吳南舟自始至終溫和的望著他的新妻子,目光片刻捨不得轉開。
他拋卻了不堪回首的舊婚約,有了令人稱羨的新姻緣,在理智上,我明白該替他高興才對,只不過在感情上,我的痛更甚於吳皓。吳南舟和新娘喝交杯酒的時候,我在旁邊端著酒瓶子當看客,吳南舟臉上有多幸福,我心裡就有多失落。
整整九年了,他是我唯一的莫逆之交,我和他在科裡待在一起的時間,遠遠超過和任何人待在一起的時間。從心理上,我早已拿他當成了我靈魂的伴侶心靈的歸宿。也許如果我能遇到個人一起過日子就不會這麼放不下,但是我始終只有孤身一人。所以我沉淪於此,不思解脫。
我到現在還不太能接受這一切這麼快就要結束,而且還是在我本人的推波助瀾之下。
儀式後,吳南舟領著新娘挨桌敬酒。伴娘斟酒我託著盤子,兩個人跟在他們後邊走。
習慣性的留意觀察吳南舟。
記憶中的他,總是帶著那麼一點點憂傷,常常微弓著背,流露出倦意,言辭不多,多少有些抑鬱。今天的他,於我而言全然陌生。肩背挺拔、風度翩翩、笑靨迷人、妙語連珠,精力充沛的周旋在各桌賓客間。
很少見他穿西服。印象裡的他,都是一件白大褂或者一身手術服。為了避免自慰的時候拿他肖想,那麼多次同臺手術,我幾乎沒和他同時洗過澡。這樣剋制到苛刻,只為了努力維持我們之間應該存在的那道壕溝。而現在我忽然覺得,也許我從沒真正瞭解過他,一直以來我總懼怕離他太近,其實,他離我足夠遙遠。
我曾經以為,有一種目光只屬於我一個人。
原來那都是錯覺。
送走了所有賓客,吳南舟擺下最後一桌酒菜,向今天前來幫忙的親戚朋友們致謝。
輪到我時,他感慨的說:“雲海,這輩子,還從來沒人像你今天這樣替我說過話。”
我低頭聽著,暗自難過。他以前都是喊我“小李子”的。“雲海”這個稱謂任誰都可以叫,但從他嘴裡吐出來,我只覺得異常疏遠。
該當緣盡於此了吧。往後再想維護他,我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立場了。
我笑笑,什麼也沒說,倒了滿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