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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觸。像結束一場期末考試就如同剛剛打完一場戰役,期待已久的旅行前夜,或者即將與多年不見的好友正式碰面。太過驚喜,反而會突然地平靜下來,也許帶了些微的不安,臨將踏出的腳步會變得躊躇不前。
才突然的想起,原來還有那麼多的放不下,讓你無法完全釋懷,心安理得地去享受。
“火車票已經買好了。明天上午九點的。”長久的沉默後,冷杉將腳邊拎包的拉鍊拉好,直起身這樣說道。“去蘇州,可以麼?”
白宇澤的目光在他臉上停駐幾秒,點點頭。“……嗯。我沒有意見。”
“真的可以嗎?就這麼走掉。”冷杉望著少年安靜坐在窗邊的剪影,於薄暮的勾勒下,實在美好又蒼白。於是他故作輕鬆地抬手揉揉對方的頭髮,柔聲道:“反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少年還以他一個安慰的笑,隨即搖頭。“我不後悔,只是有點捨不得。至少在離開之前,想把自己現在所擁有的好好用心記一遍。”說著他拎了布包站起身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含了幾分悵然。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計程車停穩在校門口時,天光已經黯淡,即便離得很近也幾乎看不清彼此的臉。
正門與料想的一樣緊鎖著,兩人便熟門熟路的繞到圍牆後身,依次翻了進去。然而之後冷杉卻並沒有送白宇澤回宿舍的意思,反而牽著他徑直向北樓的方向走去。
“小杉?”他在後面試探喚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對方簡短回應,手上是不容抗拒的力道。白宇澤聞言便乖乖閉了嘴,隨他穿越黃昏裡靜悄悄的宿舍區一路向前。
北樓算是整個校區建成時間最久的建築了,雖然它確實足夠高,但地角卻相對偏僻。之前也是因為來往的人煙稀少,他們才敢公然霸佔頂樓的排練教室。不過,小小的排練室並不是他們今夜的目的地。
白宇澤在冷杉的幫助下順著梯子登上北樓天台,剛擦著汗抬起頭來,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那幾個背對自己的熟悉人影聽見動靜後都彷彿等待已久的轉過身來,每個人望著他的眼睛都如星辰般明亮。他們默默從中間讓出一條路來,然後白宇澤看見了本該被擱置在排練室裡的那套老架子鼓,自己的破木吉他,被擦得亮閃閃的貝斯,還有靜靜支在一邊的黑白鍵盤。
“呦~今天可真是個紀念性的日子啊。”
姚綠將手裡拿著的麥克安到主唱位置的支架上,衝他微笑。“這幾個麥克是我們從廣播室偷拿出來的,等下全校都能聽得見哦。”
白宇澤還言語不能地僵在原地,好多個念頭不斷地湧現又消失,直漲得腦袋嗡嗡作響。此時已緊隨其後爬上天台的冷杉就在後面微微推了他一把,低道:“去吧。”
那是校園裡盛夏的夜,他們站在頂樓一片空出來的天台上,吹著夏夜來臨前尚且溫吞的微風,看著城市逐漸被夜幕籠罩。霓虹燈還沒有點起儀態萬方的照耀,路燈也靜默而安靜的杵在漸進的黑暗中,一切都以一個被侵蝕的趨勢倒入夜的靜默裡,像這個時代一樣,充滿了不安。
等五個人終於同時用聲音把已經融入喑啞黑幕中的自己勾勒出來,時鐘剛好走到晚上八點整。一瞬間,路燈從他們腳下亮起,依次排開一直延展到街道城區,直指那一片顫巍巍的霓虹建築。它在代替陽光,用盡所有的能量抵住黑夜的壓迫。
然而,還不僅僅是這樣。
前方一座座原本寧靜沉寂的宿舍樓彷彿忽然被誰從酣睡中驚醒,從黑洞洞的視窗裡投射出他們都再熟悉不過的暖黃燈光,一點一點,充斥滿眼,直到蔓延成璀璨的海洋。
這是Z中夜晚獨有的萬家燈火十里洋場。
微弱,卻充滿力量。
他們知道無數道目光就隱藏在那夜色與燈火背後,聆聽著,期盼著,於是愈發猖獗地放縱著,狂歡著,無止境般一曲曲吼了下去。喉嚨嘶啞了,就悶一口酒再唱。視線模糊了,就胡亂抹一把再來。
期間白宇澤察覺到指尖逐漸傳來摩擦的痛感,大概是被琴絃割破了,卻恍若不覺般繼續瘋狂地彈唱下去,沉醉下去,淚水早就在臉上肆意流淌。他想到他明天就要離開了,或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或許再也不會碰見身邊這群人。列車向下一站駛去,從前就只是過眼雲煙。那是比忘記,還要可怕千萬倍的結局。
他曾經行走在蒼野之中,在不知是誰丟棄的揹包裡翻出過小半壺的酒。他以為那是水,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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