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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標語、口號、憤怒的言行以及他們和警察的衝突。
他看見“讓美國人滾出去”、“抗議美軍暴行!”以及“抵制美貨”等標語,知道這次遊行是為了反美。
他不由想到,以國籍來說,他其實也是個美國人,他不知道自己那些高鼻深目的國人,又在他的母邦做了什麼壞事,引來如此激憤的人潮。
他這時只想趕到復興公園去。
但遊行的隊伍阻礙了他的速度,他不得不停停走走,走走停停。
突然,在人頭攢動中,他看到對面街邊有個異常熟悉的身影,是仙道。
仙道還沒看到他,而在這樣喧鬧混亂的場合,流川叫他也不可能聽得見,一時也走不過去。
他只能隔著遊行的人群,邊走邊緊緊地盯著對面時隱時現的,也在邊走邊張望的仙道。
他看到仙道滿臉焦急,知道仙道是在找自己。
他同時也知道了,雖然隔了兩個月,他們的這次重逢,能待在一起的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
仙道不在公園裡等他,卻在街上找他就是證明。
當然也可以解釋為仙道擔憂他的安危。
在這個多事之秋,他們見到對方的頻率,總是趕不上突發事件發生的頻率。
遊行隊伍終於要過去了,流川知道,仙道很快就可以看到自己了。
不,仙道已經從人群縫間找到了他。
也許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感覺,用被他注視著所產生的直覺。
每當他沒有被穿行在霞飛路上的遊行隊伍遮住時,仙道就會對他展開他那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
隔著一條街和數不清的人群,他還是感到一陣眩目。
如果看不到他了,仙道就會不停地揚他的右手。
他遠遠地看著仙道修長的右手在陽光下來回搖動,不知怎麼的,想到了新年的那個早上,仙道認真地學習和彈奏《祝你生日快樂》的情景。
他不由想,十分鐘,對他們來說,也許就夠了。
他們只要看到彼此在這兩個月裡過得也還好,看到彼此對對方、對未來從來不曾失望過,就可以耐心等待下一次的相見。
甚至是……遙不可及的共同的未來。
遊行隊伍終於過去了。
仙道叫著他的名字,從街對面大步向他走過來。
仙道走到他面前,微笑著說:“我本來想和你一起在復興公園看鴿子,一起走一遍霞飛路,然後到外灘看看日落。可是,現在有一大群人在等著我,我必須趕回去。”
流川點了點頭。
他們面前的這個遊行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喜歡的這個人,是個沒有自己時間的人。
仙道微笑著繼續說:“知道你在上海過得很好,我很高興。也許這個城市比較適合你。還有……知道在你的鋼琴獨奏會上,你最後演奏的是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我更高興了。雖然沒能到場真是遺憾。”
他清俊的臉上盡是喜悅和遺憾交織的神情。
流川心想,真是太好了。
這個人從來沒有令他失望過,他真的明白自己。
雖然知道他立刻就要走開,流川還是有種喜悅無邊的感覺。
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放鬆地看著仙道。
畢竟,能見到他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
仙道也是如此。
他知道這個時候,他該看看錶,但他不想看,怕會破壞這種難得的、令他覺得幸福的氛圍。
何況,看流川已經覺得時間不太夠了。
因為已經有兩個月沒見面,仙道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說,但時間只允許他說:“流川,你還記不記得?在重慶的那座教堂外面,你對我說,如果是你喜歡一個人,你不要他為你去死,只要他為你活著就好了。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為我好好地活著,就像我也在為你好好地活著一樣。總會有一天,我們不再各活各的,可以一起活下去。”
流川再次點了點頭。
仙道呼了口氣:“我會再來看你。但是現在,我真的要走了。”
流川可能永遠也不會理解,仙道他們追求自由民主時那種熱血和忘我的投入;就像仙道他們,永遠不能完全理解,他熱愛音樂、對音樂有種近乎痴狂的信仰一樣。
他們能做的,只是各自努力追求心中的目標,並互相感受到這種努力,互相鼓勵,而不互相嘲毀和打擊。
他和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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