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進良戴上,“以後就待在我身邊。”
“是。”馬進良聽見自己的聲音被面具沉悶地壓住,彷彿重新換了一個人。
雨化田把匕首套上鞘,丟在馬進良腿邊。
“歸你了。”
“謝督主賞賜。”
“對了。”像想起來什麼,廠公吩咐了僕人幾句,不久僕人便捧出來一盤金燦燦的玲瓏香球,和遴選那天殺人時所用一模一樣。
“一人一個,這香氣定氣凝神,對身體是極好的。”
馬進良收好香球,不禁又瞧了雨化田一眼。
那人懶懶靠著椅背,嘴角噙住一絲笑,也正看向自己。
也許並不是如面上陰狠的一個人,他想。
三生路
靈濟宮正門進入迎面是一面琉璃影壁,珍獸其上華貴非常,皆道西廠雨公品味不俗,偏偏在流光溢彩的琉璃壁前擺了一口大水缸。
譚魯子犯過錯,繼學勇犯過錯,趙通犯過錯,許多人都犯過錯。
犯錯的人終於輪到了良材馬進良。
雨化田平日不著暗沉的蟒袍,喜歡穿輕便柔軟的直身,有月白、鵝黃、淺灰、淡青,總歸是清淡亮麗的顏色,髮髻攏得十分鬆散,再穿一件玄色罩衫,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日間一場惡戰,馬進良作為領軍未能將對手一網打盡,讓幾人得空逃走了,雨化田得知訊息時正在廳內品茶,報訊的番子眼見督主把白玉杯捏出了細碎的裂痕,然而他力道控制得很好,那杯子放到桌上,過了片刻才全部碎裂。
白玉杯碎掉的工夫,雨化田早就在影壁的水缸邊坐定,一顆顆緩緩撥動手中的菩提珠串。
馬進良其實拼得厲害,跪倒在地時膝下的磚塊洇出血跡。
他伏地請罪,瞥見雨化田纖塵未染的衣角——督主穿著素白的直身,心情本該不錯。
雨化田食指輕叩水缸,震得水面泛起波紋、嗡嗡作響。
“脫。”
時已入冬,天寒地凍,馬進良卸下厚重的官服,摸到裡衣時手指停頓了下。
子醜寅卯十二顆四十八親衛全部俯首在下,曾經他也於其中見過督主懲罰別人,輪到自己犯錯,才知道有多難堪。
雨化田目露寒芒,食指又叩上水缸,水被震得溢位來,濺溼了地面。
“沒聽見我的話嗎?”
馬進良不敢再停頓,將裡衣全部脫下,最後摘下面具,赤條條立在寒風中。
“進去。”
雨化田目光掠過親衛們冷冷發令,馬進良從未如此狼狽過,雙手撐住水缸邊沿像七歲孩童般笨拙地爬了進去。
水面上的薄冰遊離四散,被體溫融去一些,漂浮在脖頸周圍。
廠公的手掌覆上水缸外壁運功,馬進良接受懲罰,一不能用內力驅寒,二不能隨意說話,饒是底子深厚也覺得周身冰冷無比,一下一下的刺痛似要剮開心肺。
水開始結冰,親衛們眼睜睜看著卻無人敢為大檔頭求情。
雨化田從前這麼罰人的時候還會說幾句訓斥的話,這次一言未發,面上也如寒冰蕭瑟,襯得面板越發蒼白。
馬進良眉頭緊蹙,閉上眼咬牙強忍,嘴角的傷痕因為用力崩裂,再也沒有殺人時的兇狠戾氣。
冰裡還摻雜著暗紅色,是馬進良傷處的血。
侍者來報香篆燃盡,雨化田方才收掌。僕從捧來貂裘給他蓋上,他瞟了一眼馬進良,讓四十八親衛退了,只留兩個僕從伺候,靠在椅子上打起盹來。
缸裡的水沒有全部結冰,就跟將裂未裂的白玉杯一樣,雨化田的分寸掌握得極好,馬進良嘴唇凍得發紫,尚能呼吸。
他待在督主身邊有段時日了,卻還是沒有摸清對方的脾性。
譬如彼時縮在貂裘中小憩的督主,乍看去竟然有點孩童的稚氣。
不僅僅是冰、裂縫的茶杯,雨化田每件事的分寸都把握得很好。
西廠人人怕他卻無法恨他,都忠心耿耿為他效力,只因他對下屬的狠不似對外人的狠,就像這擺在堂堂琉璃影壁前懲罰用的水缸,不明就裡的人會以為是哪家紈絝子弟用來戲耍下人的把戲。
馬進良想著,身體痛苦之餘竟有些昏昏欲睡,他要等周身的冰都融化了才能夠出去,不知要等到何時。
然而即使是懲罰,他還是覺得雨化田有自己的分寸,生殺予奪大可以放心交給身邊那個躲在貂裘中的人。
天色漸暗,缸裡的冰漸漸融得差不多了,馬進良已經凍得沒有知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