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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男子微微頷首,足尖不過一點,人已如一片羽毛般輕飄飄落在了青竹舟上,小船不過略沉少許,竟是半點不曾晃動。擺渡人卻毫不驚訝,只拿棹在河岸一頂,青竹舟便緩緩蕩向了河中。
黃霧漸漸在二人身後合上,遮住了那一片荒蕪的放逐之土,亦隔絕了陣陣鬼哭。靜謐中,惟聞舟下細微的水流和擺渡人划動漿棹的聲響,四周霧氣合圍,這一筏小小的竹舟便好似自成了一個世界。
過了許久,只聽擺渡人忽道:“你要找的那位故人……可是對你十分重要?”
紅衣男子坐在舟中本自發怔,聽他這般問話,沉默了一會兒方道:“他是我的……師弟。”
擺渡人點了點頭,又道:“既是兄弟,緣何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曉?”
紅衣男子微微垂下頭,唇角卻勾起一抹苦澀,輕聲道:“原本是兄弟,現下卻是天各一方了。”
擺渡人不再多問,只鼓動雙臂埋頭划起雙棹,又過了許久,周遭的霧氣愈來愈暗沉,棹聲中又聽見他緩緩道:“我亦有一位兄弟,我們自小便在一處,彼此便如對方的手足一般,如今倒也是……生死兩茫茫。”
鬼界從無生人,這擺渡人在奈河上操持青竹舟來往人鬼兩界,自然也是鬼界的一名差役。死後的世界自是靜謐無聲,生時的往事卻是鮮活如昔,許是難得一見的生人勾起了往昔的回憶,那擺渡人輕輕嘆了一會兒又道:“我那兄弟自小便極是古靈精怪,於家學一道勝我極多,我二人的父親本就是村中盜……幹那營生的一等好手,我們從小便跟著他學了不少。只是有一年,爹他不知去了何處,歸來後便變得痴痴傻傻,村外有人便說是他幹多了惡事損了陰德,才落得個這般下場。我兄弟聽了不忿,索性便接過爹的衣缽,我自然與他一道,當時只覺得那些營生雖說不好宣之於眾,卻也是濟世救人的一個法子……”
“卻不知是什麼營生?”紅衣男子忽道。
擺渡人愣了一下,手中棹也停了下來,似是有些恥於說明,沉默了許久後嘆了一聲方道:“也罷,都是些過去的事,便說與你聽也無妨。我們一家乃至全村全族的人,乾的都是一個營生,我與我兄弟自幼學的便是風水堪輿之術,盜墓掘財之法。這本不是什麼好事,但我與我兄弟那時只覺得拿死人用不到的財寶接濟活著的人,方使寶物用得其所,雖說是盜,卻也佔了個‘義’字。可死後方知,便是死人亦有其牽念,我們一族的人將其牽念之物盜走,驚擾了死者魂靈,當真是大逆不道卻不自知,然而鬼界卻是將其一筆一筆記在了生死簿上!”
紅衣男子訝然道:“莫非你當這差役便是……”
“你猜得不錯。”擺渡人微微頷首,沉聲道,“我族中人向來陽壽極短,長壽者亦活不過三十歲,死後還要在鬼界充當差役直至罪孽贖清方可再入輪迴……”
沉痛的嘆息後便是又一陣的沉默,那擺渡人立在船頭望向河面,手中漿棹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紅色河水中攪蕩。
紅衣男子亦不去打攪,只靜靜地坐在舟中,雙眼也看著舟邊漾開的紅色波紋。
過了半晌,擺渡人才又將話續了下去:“我族中人皆知命不長久,活著時自然不甘。我兄弟二人亦是如此,後來……我重病在床,他更是多了一層執念,便是要找到長生之法令我與全族的人擺脫短壽的宿命。我將死之時,他仍在外奔波……如今我身在地府,方知無論什麼長生之法也無法洗清我們一族的罪孽,可他卻要等到了此處才能知道了……”
紅衣男子眉頭微蹙,搖頭道:“等到了那時,知道又有何用?”
“你說的何嘗不對?”擺渡人嘆道,“更叫我牽掛的便是我那兄弟的閨女,那丫頭可憐得很,她爹孃知道自己活不長久,只恐有朝一日他們死後那丫頭傷心,是以總遠著她,平日裡也只有我陪著她多一些,如今卻不知小丫頭過得怎麼樣……”
說話間卻見前方黃霧漸漸亮了起來,更有河水拍岸和隱隱人聲,那擺渡人道:“酆都便在前面,是時候回人界了。倒是勞煩你,聽了這許久的陳年舊事。”
紅衣男子起身道:“何來勞煩一說?反倒是我當道聲多謝,若非你指點,我又如何知道輪轉鏡臺的位置,若無你在此擺渡,我又如何能輕易往返鬼界。大恩在前,還不知如何相報,哪裡有什麼勞煩?”
擺渡人笑了笑,淡淡道:“死生有別,我倒沒有什麼需要你報答的,你若真過意不去……那便替我看一眼那個小丫頭,看看她過得好不好,便是報答我了。”
紅衣男子毫不遲疑,當即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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