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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仰頭把皮囊中最後一口濃烈燒刀子倒進嘴裡,就隨手把它扔在了黑褐色的雪堆上。
這邊塞的酒味道最是不好,它雖永遠比不上酒入愁腸讓人回味萬千的十八年陳釀女兒紅,但在這苦寒天凍的塞北雪天裡,卻是最好的燒腸烈酒能保住人不斷流失的體溫。
這是一個下風處的凹坑,裡面的雪和凍土黃草已經被他踏得混在了一起。不大,正好能容下他一人避風而已。拉緊身上的狐裘努力驅趕不斷湧上來的睡意,他星夜兼程的追蹤了七天七夜,才終於在這幽雲平原上追到了那一營急馳的遼軍。
抬頭看看陰霾的天空,遠處似乎有風捲起戰場上的撕殺馬嘯聲揚到半空中融進鉛灰色的雲裡。
但那些,都已經成了他的過去。
他知道,這次完全不顧大局的棄營而逃,被抓到了,回去就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可是,這些和貓兒灑在這片他用一生來維護的江山上的熱血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三年,沒有貓兒的三年,他活的如同行屍走肉。
沒有貓兒的日子,他生命中的頭十四年裡,並無太大感覺。只因為他那時只知道江湖上有個俠名遠播的南俠,並不知道,會有那麼一個在別人看得到的地方俠骨傲岸溫而不屈,但只在他眼前會哭會笑,會煩惱會表現出讓人疼惜的脆弱與寂寞,卻又會與他在月下對飲問劍並肩殺敵,永遠能放心把背後的位置留給他的御貓展昭,他的貓兒……
人世間最珍貴的,莫過於失去的和未曾得到的。而這個叫展昭的男人,則佔據他白玉堂十四歲以後的所有生命。
諷刺的想起貓兒曾經看他揮金如土時痛心的表情,那隻節儉的貓總是怪自己太過浪費。但是貓兒你可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一個人知道這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之後,你怎麼能殘忍的叫他放手,怎麼能殘忍的叫他剖出心肝挖出已經深藏其間最珍貴的寶物。
只是,就算是在最絕望的時刻,他也沒有後悔自己招惹了那隻御貓,就算曾經在黑夜裡思念他的貓兒直到淚光滿眼,他也會混著淚水吞下杯中的女兒紅。這愛斷情傷,為什麼要在他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後才想明白,對丁月華的冷嘲熱諷和只要一見到女子對那隻貓示好自己就會上前撩撥生事,這一切,不過是他早已失了心,超越了兄弟的界線,把他當做知己,當做了世界上唯一一個進駐他心間的人。
他窩在這凹陷中其實並不比站在空曠的平原上吹風好上多少。唯一還能靠著取暖的坐騎飛龍也因為怕驚動遼人的騎兵被他趕回宋境。漠北的寒風,冷,但他的心卻猶如烈焰焚冰,刺痛焦灼。
從他見到貓兒,卻總是一次次讓他從自己的指尖錯失,已經過了多久?總是陰沉沉的天空讓人辨不出時辰也分不清方向。
只要一閉上眼睛,展昭黑色的雙眸就會出現,裡面的絕望和希冀讓他的心每每痛的似要被生剜出來。
他為什麼會這麼沒用,連貓兒的手,連貓兒的手都抓不住,讓他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擄去,讓他在自己的面前總是受傷……
第六章 離魂飄渺秋空裡
七天前,遼軍大帳。
杏黃色的旌旗獵獵做響,遼軍大營中雪塵翻滾,無數一人多高的漠北烈馬正在士兵的驅趕下似棕紅色的潮水般翻湧著奔回營帳。
遼人善騎射,營中戰馬無數所需草料也每日驚人。趕車備料的馬伕只顧著抱怨這戰事隆冬酷寒之下,要滿足整個軍營的馬匹他就要到更遠的地方去才能弄到草料,全然沒發現,最後一趟車上的車把式已經換了個人。
大營中都是一樣的帳篷、一樣的遼兵,白玉堂從馬廄中出來就沒了方向。周圍全是嘰裡咕嚕的契丹語,幾年的邊關生活讓他對契丹語早已精通,但士兵們說的卻都是一些無用的廢話,完全不能從中得到任何有用的資訊。他尋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地方,也找不到應該位於軍營中心的帥帳。
正在著急,就瞥到幾個身著華服的身影,身上的服色效仿大宋皇帝均是紫裘鑲邊的明黃綢衾但卻完全是異族裝扮,他腦海裡立即閃過唯一可能出現在這裡還會有這等身份的人……皇族!
想不到,竟然連皇族都來了。
只見墜在後面的幾人都對首位的大漢畢恭畢敬,裡面竟還有曾與他陣前對峙三日的遼軍首領!
這王族,身份看來似乎極為重要。到底是誰,在這遼宋邊疆一觸即發的時候來到這裡?仔細看上幾眼,那人的背影看起來竟有幾分熟悉?
細看之下,沉穩渾厚的步伐代表他武功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