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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像他這麼心焦,多半已經在公館裡亂翻亂搜了。
但白雪嵐卻不。
他是善於分析和籌劃的,譬如獵人,要想捕捉極想到手的野豹,光性急不行,先看地形,再分析豹子的習慣脾性,甚至常走的路徑,愛捕食的地點,都齊備了,才能下個百發百中的圈套。
白雪嵐硬是牢牢坐定了,把今天的事情,從早上和宣懷風分開起,到此刻眼前,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心裡猛地動了一下。
趕緊把管家重叫回來,問他:「你剛才去帳房取錢,路上有碰到宣副官嗎?」
管家說:「沒有。」
白雪嵐說:「要不就是帳房先生口風不緊,把這事對誰說了,卻傳到他耳朵裡去了,或者門房看見孫副官備車到白雲飛家去,亂嚼舌頭。」
管家想了想,陪著笑說:「門房不敢擔保,但現在這兩個帳房先生,還是不大亂說話的,再說,宣副官很少到帳房那頭去。總長,依小的糊塗想法,未必就是白老闆的事,或者宣副官正在哪兒看花賞雀呢,公館園子大,房子多,保不定他在哪兒找到一本舊書,看得入迷了。」
白雪嵐心裡便有一絲苦澀的笑意泛起,嘆著氣說:「你這樣想是好的,只是太不明白這個人了。真是要我的命。」
不然,就是懷風隔牆偷聽到了。
也不需要什麼證據。
反正他此刻,心裡已篤定宣懷風是知道了給白雲飛送錢的事,故此耍一番脾氣。
不必問,定是躲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想著怎麼和自己一刀兩斷了。
懷風就像他掌心裡一顆摩挲欣賞多年的心愛珠子,大小、形狀、重量,那對應著不同時辰發出的光芒,和貞潔無比、敏感易損的質地,都一清二楚。
原由一想清楚,白雪嵐也犯不著驚天動地的搜公館,自己站起來出了書房,慢慢地住後花園踱去。
他知道宣懷風生起這種感情上的氣憤,是誰也不想見的,待在房子裡總容易被找到,多半會選偌大的後花園藏身。
白雪嵐散步似的,著意挑偏僻的小徑,一邊走,一邊用犀利的眼神檢視。
走了小半個時辰,又挑了一條小徑,一直前去,蔭影漸濃,把頭頂上正耀武揚威的太陽遮了大半,真是一條很不引人注意的幽徑;再往裡,才知道是直通到假山後面的,山石下鑿開一個黑陰陰的洞口,只容一個人進的大小。
白雪嵐也不知為何,直覺這就是宣懷風愛挑的地方。
他探身進去,摸著冰冷嶙峋的石壁,一步步往裡走,越走,越覺得潮溼難受,連空氣裡也一股病人似的冷味。
這如宣懷風目下的心境,又讓白雪嵐無端地冒出一股惱火,要耍脾氣,什麼辦法不能用,偏要挑這種傷身子的地方躲著藏著,是故意以此讓自己心疼嗎?
可惱的是,自己確實心疼了。
再一想,初時被關進公館,這人也是不問青紅皂白,首先就自己灌了自己一肚子煙土水(注①),險些連小命也送了。
這樣不愛惜身體髮膚,真是太可恨了。
就只為了天上的宣司令宣夫人,也該好好教訓一番才是。
這樣一來,竟翻起舊恨,白雪嵐眸子裡那股光即刻就嚇人了,無聲無息地摸索進去,到了洞深處,若有所覺地驀然停下。
狹小的半封閉似的洞裡,有細細的呼吸存在。
白雪嵐站了一會,適應裡面的黑暗,慢慢看見一個身影坐在角落裡,背挨著牆,一隻胳膊靠著一個膝蓋般高的石墩,枕著頭,見有人進來,一點也沒動。
嘿,居然睡了。
一剎那,那心似惱似怨,似喜似嗔,彷彿原是繃直的利得能斷喉的弦,在空氣裡那麼淺淺的均勻的呼吸間,就化成了匪夷所思的繞指柔。
白雪嵐不自覺地屏了息,躡手躡腳走到那輪廓前,一點點把手捱過去。
心忖著,昨晚是把他累壞了,今天他又起得早,難怪睡過去。
指尖貼到軟膩肌膚,卻覺得有些燙。
白雪嵐抽了一口氣,輕輕搖他一搖,「快起來,要睡也不看看地方?」
宣懷風在他手底下略略動了動肩,嚶嗚一聲,也不知醒了沒有。
白雪嵐急起來,把袖子往上一撩,打橫抱起他。
洞口本來就不大,白雪嵐身高肩寬,還抱著一個人,更不方便。唯恐宣懷風頭臉撞到看不見的突出的石角,白雪嵐只能側著走,縮肚收腹,自己使勁貼著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