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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
現在,錫杖穩定的互擊聲混合著怪物沉悶的喉音。
潮溼的僧袍緊貼著身體,血慢慢染紅他的脊背,似乎就是這點鮮活的血腥,讓怪物緊緊的盯住這沉默的凡人。
慢慢,貪婪的眼睛突兀地轉動一回,山魈伸出它的巨爪,慢慢靠近。
僧人口中念送經文。
地上的血被雨滴激起,在泥濘中飛濺,變成渾濁的霧氣,陰溼的紅。
突然,妖怪猛地撲向他。
僧人笑了,他帶著慘淡的,比雨水更冰冷的表情笑著。
迎面一擊。
紅霧更加渾濁。——由下至上,妖怪的頭被錫杖貫穿。
紅光流動,立刻,腐臭的焦炙氣味蓋過了血腥味。
僧人沒有放開他的武器,妖怪也還在掙扎著,揮舞它的爪子。僧人羸弱的身體彷彿要被甩脫,可是,他始終抓住自己的錫杖,紅光越來越明亮,那妖怪終於停下了掙扎。慢慢變為一具焦黑萎縮的骨骸。
僧人也慢慢跪下身體,顫抖著,喘息著,彷彿連拔下錫杖的力氣都沒有,蒼白的手臂在雨水中掙動,企圖支撐起身體,血不停的暈染他背後的灰色衣袍。
“我佛,慈悲——”他只是呢喃,還兀自帶著笑。
他好象能聽見枷葉寺中的暮鍾,佛陀座前的唱經聲,他從沒有離他的佛這麼近過。
不斷流淌的血帶走他所有的體溫,彷彿他自己就是金身的像,無慾無求——在雨中殺戮,口中呢喃慈悲,為人間蕩平妖邪,還有什麼比這更像是他呢?
紅蓮行者,一個僧人,一個只求超脫的人,有一日,洗淨所有的汙垢,登大寶,脫輪迴。
我佛慈悲。
當時的心情還有嗎?
那些是什麼?
痛苦,彷徨,愧疚。
沒有了,因為馬上就要完結。
——如何不喜悅?
你還在嗎?
你若還在,我卻要去了。
記得那時,你聽見那個人的死,痛苦地快要發瘋。
若我死,你卻會快意吧?
畢竟你該恨我。
而我也該恨你。
佛說,不須恨,一切隨因果,本無處起嗔念。
可為什麼,我這麼憎恨你?
他的手終於離開了錫杖,滑落的身體卻被人接住。
僧人們匆匆趕到。
依稀聽見慌急的叫喊:“紅蓮行者,你怎麼了?”
“不該一人先行啊,您要謹慎!若有差池——”
“幾日不眠不休——再強的法力也無用啊!”
難道你們不知道,我要什麼嗎?
快一些,再快一些。
“你在看哪裡?”
那衣衫破爛的女孩子站在少年身邊。
少年的紅衣是上好的絲絹,他只是倚靠著門扉,蒼白的臉朝著雨幕,黑漆漆的眼彷彿是沉淪著,不見底。
“常家的老爺快來了,你還發痴麼?”年紀雖小,女孩子卻一臉世故地大人樣,黑瘦面孔上看不到什麼表情。“他們賣了你。賣了你,知不知道?”
少年向門外伸出一隻手臂,雨水流過他的指縫。
“好麼,你不著急,現在這世道,這也算是福分,爹爹想賣了我,可沒人要!”女孩皺著她粗濃的眉毛,她的臉確實沒有一點可喜之處,但是她知道,貧苦人家的女子,這是種幸運。
對面前這陌生的少年,她並沒有什麼同情,能救下這人的命,她家也算是做了善事。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把實情告訴他,看他發急也好。
少年沒有著急。
那天,貴重的禮物送來的時候,他很自然的在眾多華服裡挑了件絳色的穿上,對鏡束起頭髮。少年雖然腳步踉蹌,動作艱難,卻另有種羸弱的美,舉手投足帶著媚骨,紅衣襯著他蒼白的面板,漆黑的長髮,簡直像天上的仙人。
這佃農家的地主是鎮上有名的望族。當時,管帳人見到遇難的少年,就給請了最好的郎中,吩咐農家好好照顧。等少年稍微痊癒,那位老爺便送來了東西,欲認這病弱的少年為義子。
少年沒有抗拒,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收留他的農戶收了謝金。
今天,鎮上那位老爺要來接人。
陋屋。
門外是雨,雨的另一邊是山。
一日,少年罕見的開口,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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