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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果然還是有許多閒情雅緻不必走親戚的人麼。
打了個同唱戲一般的花腔,我小碎步邁過去,“喲,各位老爺子起得甚早呀。”
參差不齊卻又抖擻得很的聲音老態龍鍾,“白秀才今日也早。”
這是每日的常規話題,老小子們大多都是街坊鄰舍的清閒老人,有些兒子閨女要麼娶惡媳婦兒要麼嫁到遠地,有些甚至早就一生孤寡,好歹還是有些早年積攢下來的閒錢家業不至於平素過得太落魄。
真是個人心如雪的世代,當初我路經此地,見他們同我一般無二的遭遇,便留了下來。
在附近找了處居所租下,每日到來福客棧給他們講一講當初白無常同我說的你儂我儂情兒故事或者黑無常陰著臉緬懷蓋世英雄。一天下來收入幾十枚銅板也能買得半兩白麵自己蒸幾個雪白饅頭,吃一個,留幾個給家周遭討錢的小乞兒。
日子過得平靜如水,除卻夜夜同樓熙插科打諢。
目光巡梭過一班老小子,唔,一個沒少,看樣子身體大多不錯。終於眼尖的本秀才發現似乎多了一個頭,細細瞧過去,原來是多了一個聽客。
若是平日發現這般模樣我還是會為自己的說書口技好生驕傲一番,只因我說的這故事年代太多久遠導致平素都沒幾個年輕一輩的聽,而現今百姓大多對宮闈醜事喜聞樂見,好八卦長舌。
只是現下這一位,我瞧過去卻是心裡冷完了臉上僵硬。
這位新聽客正目光炯炯瞧著我,似乎我臉上能變戲法開出一朵爛桃花。我回過目光,與他持平,儘量不慌亂不震驚。
他長得不算普通,甚至是貌美姣好比女子更甚,清古雅豔,美而不妖。這是一張曾經在八極宮我日日夜夜勤學只為易成的一張容貌,更是讓我心中夢靨橫亙至今的皮囊。
他長得同如今面容更改背後的夜兮白本蘭草秀才我一模一樣,甚至眉梢神情動作都如出一轍。
周圍無人驚訝豔羨是因為他也帶著一張人皮面具,好巧不巧,這張平平無奇的面具正是從我當年在忘川穀中無聊製成,兜售出去的數十張面具中的一張。
因為深諳這一道,故而我才能看透他平靜皮囊後頭那張真臉,迦葉啊迦葉,我已經逃到人間,可你這是要把我往死路里逼麼。
我攤開手掌,掌心是一道深長斷紋,橫亙整個手掌,自天象命理而言,是靜音無根,早夭之兆。
第35章 踢館
想當年我在忘川穀中替人收錢做事,雖非傷天害理,到底也是違背了原先許多人生活軌跡。掌中斷紋慢慢呈現直至橫亙整個手掌時,我找過江湖聞名的一位天機先生,說白了就是個跳大神的算命瞎子。
我長成現在,骨子裡好說歹說也成了一位俊俏仙君,不想會有一天要落得找凡人算命的下場。
跳大神的算命瞎子摸了小爺蔥白嫩滑的手腕許久,才故作高深嘆了口氣,凹陷的眼窩黑黢黢恐怖陰森,還拈著拉碴鬍鬚朝我亂噴口水,“這位公子,你骨骼精奇……”
我捋了捋衣衫,假笑一聲,道,“天機先生您接下來不是要說我骨骼精奇,一身奇筋;是天生大俠命格麼?”
老瞎子卻搖了搖頭,齜著黑黃帶菜籽的牙朝我“嘿嘿”直笑,“小老兒卻不是說這個。而是公子你骨骼精奇;而手心紋路頗深,只怕是靜音無根,早夭之兆。”
你他姥姥的早夭之兆你還笑得這麼下作開心?我真是委了幾百年的仙齡來稱你一聲長輩。
我當下便做了個不信的表情,可嘆這瞎子也不知道是真瞎子還是裝出來的江湖神棍,又瞬間變幻表情,苦大仇深長長噓了一口隔夜酒氣,“公子我觀你骨骼不過十七、八歲之齡,可嘆大好年華卻是個如此命相,趁著二十歲整生之前,珍惜餘下性命,及時行樂罷。”
可嘆是不是我斷言之事都成了空談,譬如當年覺得容澤是個無聊的美人,她後來卻做了好大一檔子足夠讓人津津樂道的事來證明給我看。又譬如這個天機老瞎子,我當時只將他當做騙錢神棍,卻不想他說的話又證實得好不明白。
神仙除卻魂飛魄散,斷然是不可能死的。
當時我只將天機先生這一番言辭當做無稽之談,一笑而過便也忘了,直到那年入秋,我一天入夜,睡著睡著便差點睡成了活死人。
當時除卻我之外,在忘川穀還有個我撿回來的啞奴,後來成了忘川穀的主事,我的稱職小僕人,長得倒是普普通通,做起事來卻利索得很,好不拖泥帶水。
他在我全身大穴扎針讓我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