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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門開啟寒牽閣,便見著了唱歌的童子,也是花滿樓裡年幼搖金樹小倌兒,香寒。
童子轉過身,是未曾長開的雅緻眉眼,教養良好並恭謙有禮,“白先生,今日要手談一局,還是兩盞明前龍井?”
我緩身坐在一旁美人榻上,輕輕擺了手,閉眼道,“莫停,繼續唱罷。”
他與冬寒其實並無半分相及。
第32章 樓世子
恍惚的迷夢裡,是阿玉抱著我,妖嬈玉面上載滿欣然笑意,一手持著海藻小妖的海螺,看著我,低聲道,“白兒,這海螺裡藏著你什麼話?”
我眉眼含笑看著他,正要說出那一句,卻忽然想不起來,吱唔半晌,依舊答不出隻字片語。
阿玉的笑容漸漸淡下去,換成悽眉冷麵,直直凝著我,“怎麼,不記得?不是要同我說的麼?你倒是個陽奉陰違的。”
我正啞口無言,阿玉的臉卻慢慢淡下去,換過了一個滿身柔軟香氣的懷抱。
少年身形挺拔欣長,冬寒手指拂上我的臉,眉頭皺得讓人不忍,“小白,浸在同族的血裡,我的腿很疼,心裡也是。”
我捉住他衣衫上繡著的粉紙扇,笑道,“以後你的腿若是廢了,我就快快地長高,然後揹你。”
眼前忽然又變成西海里,遠處箭矢光芒萬丈,我身子一輕,四周圍繞著冬寒散碎的衣衫緞片,腥甜的血氣縈在鼻尖,只有一句低而緩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
君不知。
我自夢中醒來,滿臉憔悴,想是眼下也該浮了青黛。四周有暗香浮動,香寒依舊在淺哼慢唱,我瞥眼見身上蓋了床薄毯,大抵是他替我蓋上的罷。
這個支離破碎的夢做過許多回,夜間驚醒,總有兩張面容在心中徘徊不停,頻頻閃出。
我看著眼前的小童,香寒在凡間算是個頂頂漂亮的倌兒了,且識趣知事,也難怪如此紅,總引嫖客一擲千金,香寒便是二世子包下所贈於我。
見我醒來,他便止了唱,伸手拈了一炷安神的清檀香插在案几上的四腳鎏金琺琅香爐中,才走到我身邊,清脆開口,“白先生,二世子早在搖光閣中等您,見您睡得安穩,便未曾打擾,現下先生醒了,也該去赴二世子的牌局了。”
我垂下頭,在香寒漂亮的小臉上舔了一口,唇齒間是香軟綿甜,同八極宮中的糖糕如出一轍。
“小香寒,日後同我一處時,不必笑得如此牽強。我是斷袖沒錯,卻不喜歡比我小這麼多的。時常同你一處,是因為你唱歌好聽。”
說罷便抬了抬痠軟四肢,一躍而起,輕鬆走到門前,回身朝明顯松下口氣的香寒道,“我心裡,現下只餘孤墳兩座。”
而後伸手帶上了門,心中直嘆,果然我同這二世子一處呆久了,人人見我的目光也同他一般成了衣冠禽獸麼?想當初忘川穀前,哪個不是殷勤獻禮,焚香沐浴在谷外待足七日才能得以見小爺一面。
如今可好,真真成了個表面人人豔羨,背地人見人棄的渣滓登徒子。
自臉上承泣穴位中抽出一根銀針來剔了剔牙,我慢慢走到搖光閣前,裡頭鶯聲燕語,隱隱伴著二世子的浪笑連連。
這浪催的。我轉著細銀針,推開門,大抵是現下這模樣太過不修邊幅,裡頭一片歡聲笑語立時止住。
一片嬌聲軟語,朱唇玉臂裡,露出一角紫衣深深,我垮了嘴角,朝四周香粉濃重的嬌娥們揮了揮手,“去準備好東西。”那些個姐兒妹妹便膩著笑應聲走了出去。
美人榻上的散發男子滿臉唇印新鮮,身姿纖細薄瘦,衣帶渙散露出大片如玉春光來,便是那衣冠禽獸二世子,姓樓,名熙,倒是長了個頂好皮囊。
我撿了個安逸處坐下來,拿毯子裹住腿腳,最近天冷陰溼,有大雪將至,腿也愈發容易疼起來,如同凡間龍鍾老邁的耄耋老人,牙齒跌光皺紋滿面。早年處處混吃騙喝時,我也使過這招數,只是凡人大多冷心冷肺,見到這窮乞兒,沒將你殘腿打斷算已經好事了。
樓熙朝我哼哧哼哧地笑,他這副妖媚子模樣倒同阿玉曾經耍頑時的反覆無常像得緊。有些媚態天生而成,撩撥人心,如阿玉與樓熙。有些媚態後日練就,浮於淺表,譬如這花滿樓裡的鴇母姐兒。
紅裳藍袍白綬帶,是阿玉持著枯舟凜然恍惚的鮮妍美好,只不過現今離我很遠。這世界的永恆並不多,你尋迦葉,我做不老凡人,一路走來不長不短,現下也只能不打擾你平靜生活。
樓熙見我不似平日裡笑得涎臉下流,略略提了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