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2/4 頁)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在為他們難過,半夜就下起了大雨。機場方面專門派了班車,這麼大的雨飛機根本無法起飛,所以中航所有的美籍飛行人員都來了。大家都收起了平時玩笑的心情,扣好襯衫最上面的扣子,各自呆坐在座位上望著外面的雨幕發呆。
儀式就在雨中進行,二十航空聯隊和印中聯隊的人都穿上了筆挺的軍裝,或獨自或兩人同撐著雨傘,靜靜的跟在棺木後面來到臨時選定的墓地。周至嚴舉傘遮住
BIELING跟著大夥兒往前走,一眼望去,只有他一箇中國人。透過密集的雨點看著那覆蓋著國旗的棺木——他知道美國人的習慣其實和中國人一樣,講究葉落歸根。即使戰事再吃緊,也要千方百計的把骸骨運到親人那裡,這副棺木裡面,也不過是在密林中找到的那些飛行員遺落的遺物。他並不相信什麼天堂地獄之說,可此時此刻被這悲傷的氣氛渲染,心裡唯一的念頭也只不過是他們的靈魂能到達那個傳說中的地方,沒有雪山、沒有敵方戰機的天堂。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殺戮有時,醫治有時;拆毀有時,建造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懷抱有時,不懷抱有時;尋找有時,失落有時;保守有時,捨棄有時;撕裂有時,縫補有時;靜默有時,言語有時;喜愛有時,恨惡有時;爭戰有時,和好有時。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恆安置在世人心裡。然而上帝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
隨著眾人垂頭聆聽牧師的悼詞——在北平的時候也參加過教徒的葬禮,印象中記得似乎並不是這一段,但靜靜的聽下來,周至嚴若有所悟。
因為這次犧牲的人之中還有穆斯林教徒,軍方還特意找了位阿訇單獨為那位戰友致悼,這次用的是阿拉伯語,他聽不懂說的是什麼,只是覺得那抑揚頓挫的語言配合著阿訇蒼涼的聲音讓他彷彿置身於無依無靠的群山之上。
葬禮很簡單,但就在將要結束的時候天空突然放晴,不止放晴,雲端中竟然有陽光照射下來,跳躍著晃到了離他們不遠的LARRY臉上。BIELING定定的看著,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糟,周圍也有人看到了,肅穆的儀式出現了一點小小的騷動,有人開始交頭接耳。周至嚴不明所以又不好在這裡問什麼,帶著關切的眼神瞟了LARRY一眼,換來的還是他一貫漫不經心的微笑。
簡單的葬禮結束了,有個軍官過來叫住了中航過來的人員,周至嚴察覺到了對方沒有叫他的意思跟BIELING低聲說了句在這裡等他就看著所有美方人員都走了。
牧師也離開了,只剩那位留著長長白鬍子的阿訇還站在那裡看著工人平整土地。
周至嚴慢慢的走過去站在老阿訇身邊,低聲詢問之前那段悼詞的意思,老阿訇看了他一眼,告訴他那是,
“啊,安拉!寬恕我們這些人;活著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的和成年人,男人和女人。
啊,安拉!在我們當中,你讓誰生存,就讓他活在伊斯蘭之中,你讓誰死去,就讓他死於信仰之中。”
周至嚴低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直視老人,
“那麼,請您告訴我,這裡的人,是死於信仰之中了嗎?我們,活在伊斯蘭之中了嗎?”
老阿訇看著他,
“你活的時候活得值得,那就是在伊斯蘭之中;死的時候死得值得,那就是在信仰之中,安拉會注視著你的。”
周至嚴無語,默默的讓開身子目視老人蹣跚離去。然後轉回頭看著腳下新填上的土和那個簡單的墓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上了每位飛行人員的姓名和生卒年月,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就代表了這個人的一生,忽然又想起LARRY那句‘我們不可以決定出生在哪裡,最起碼可以決定死在哪裡’。這裡必然不是他們願意死去的地方,那麼自己呢……?
怔愣間,BIELING回來了,彷彿很疲憊的似的,上來就擁住了他,
“怎麼了?你們去做什麼?”
“統計姓名,說是要給我們也做‘狗牌’。”
周至嚴沉默,他們都知道軍隊的飛行員不離身的身份識別牌,繡在飛行夾克後面,上半部是青天白日旗,下半部寫著‘來華助戰
洋人(美國)
軍民一體
救護
航空委員會’
中間蓋著章,最左側是編號,即使被大家稱作‘狗牌’,也只是軍方飛行人員才能享受到的‘福利’。
“說是做一樣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