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
“腎上腺素!”
……
“阿托品!”
……
“一百八十秒了。”幾輪電擊仍沒有反應之後,齊悅沉著地說。
那一瞬間,湧上我心頭的感覺居然是怨恨——怨自己為什麼要接這個差事,怨護士長為什麼突然病倒,怨王錚為什麼要留下來做手術,怨齊悅為什麼……這種怨恨只持續了不到半秒鐘,接踵而來的就是種巨大的孤獨感——那種全宇宙的坎坷都在你面前,你卻只是孤身一身的孤獨感。 這些年裡,這孤獨無時無刻不佔據著我的心,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它再次鮮明地凸顯於黑色的背景中。
“開胸。”我粗暴地說道,“不能讓他死在半路上。”
☆、通靈之眼
齊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幫我消好了毒。這老人已經瘦骨嶙峋,胸腔很容易就開啟了,我把那顆不再跳動的心臟抓在手裡,一下一下地按壓著。
別這麼早死,我在心裡對他說。我很清楚他的心臟已經像個用舊的面口袋,變形得一塌糊塗,早就千瘡百孔。然而我還是在心裡說不停地說:不要這麼早死——只差一點就到了。
那顆心臟被擠壓著,毫無復甦的跡象。監護儀刺耳地叫著,毫無起伏起伏的聲音單調得如同死亡。
“把那東西關了!”我吼道。
齊悅伸出手,關掉了監護儀。
“沈北華。”他輕輕地叫了我一聲。
我認得那種語調——那種淡漠而疲憊的,結束了似的語調。
“閉嘴。”我繼續按壓著,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於是他沉默了,車輪滾滾前行,我們離新駒的距離在一點點縮短。我手裡握著一顆心臟,不斷地擠壓著——只要迴圈還沒停止,從細胞的角度上來講,這個人就沒有死。
我不管這樣是不是自欺欺人,但我不能就這麼停下來。我被院長硬攤派下這個任務,拖著五口人跋山涉水,千難萬險。就在離新駒一點點遠的地方,我居然要帶過去一個死人?我不停地按壓,心裡咆哮著憤怒和沮喪,新駒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沈北華。”他又叫了我一聲,隨著他的話音落地,車子慢慢地減速。我的手上感到一陣溫熱,原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手套,用手按住了我的動作。
“我們到了。”他說,然後拿開了手。隔著兩層薄薄的橡膠,我仍能感覺到他的手心擦過我的手背,柔軟中透著骨骼的堅硬。
迎接的隊伍遠比想象的龐大,很快就有人接替了我們的工作。有領導匆匆對我們說了些感謝的話,我們疲於應付,連之後的告別儀式也沒有參加——我們已經整整24個小時沒有睡覺,體力也嚴重透支,無論是我還是齊悅,都對接下來的事情毫不關心了。
結束了。
給我們安排的賓館準備了四個房間,我和齊悅進了一個。一旦倒在床上,鋪天蓋地的睡意就翻湧而來,我只來得及脫掉鞋,就完全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醒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室內變得昏暗了。躺下的時候明明大開著窗,這時候卻有人給我拉上了窗簾,只剩下一盞壁燈微微地發著光。我半坐起來,發覺那盞燈下坐著一個人,他黑沉沉的眼睛正望著我,輪廓卻在幽暗的燈光中模糊了。
“齊悅?”本來該
是一聲驚叫,但可能是剛睡醒的關係,出口的聲音異樣地輕。
“我拿了備用房卡。”他解釋道。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拿起床邊的水喝了一口。其實這不算是個回答,他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他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
可我已經懶得追問。
“前臺幫我們定了票,明天的沒有了,我們後天走。”
“好。”
“明天本來有活動,但我推掉了。”
“好。”
“護士長和王錚已經回去了,她沒什麼事。”
“好。”
“已經和院裡彙報過了,回去要交個報告,我大概打了個草稿。”
“好。”
“沈北華。”
“好——”我反應過來,不禁有些煩躁,衝口而出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齊悅仍然用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看著我:“你不想知道報告是怎麼寫的?”
“隨便。”我丟開水瓶,嘲諷地說,“千里送死人,運屍報告隨你怎麼寫。”
“我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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