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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悅憋不住氣,使勁掙扎,努力張口大聲喘息,象離水上岸的魚,苦苦為生命用力呼吸。風聲震耳,路德大聲說:“我們應該早來這裡”。高悅大聲回答:“現在來也不晚”。
高悅對自己說:是的,還要過幾天才分手,現在一點都不晚。他抬頭看著四周,從地面看上去,周圍的樹木格外高大。陽光流暢地從松枝的間隙灑下,不知道林間有兩個人正攀登他們的宇宙的高峰。高悅高聲大叫:“啊。。。呦”。。。群鳥亂飛亂鳴。他大叫:“路德,在這裡我好快活啊”。
夜裡大雨滂沱。高悅說:“沒洗過這麼大的淋浴吧”。路德開門首先跑了出去。雨滴速度很快,打在身上發疼。水很冷,風很大,凍得兩人渾身哆嗦,但是忍著,笑著互相打肥皂。高悅身體弱一些,身體發青,中途跑回木屋用燙水使勁衝。過了一會路德也跑回來,大叫:“受不了,太冷了”,和高悅擠在蓮蓬頭下。高悅大喊:“離我遠點,你身上太涼”。
路德跪在高悅的身前,崇拜他、研究他,咬牙說:“太美好了”。高悅彎下身子,雙手痙攣地抓住路德的頭髮,說:“你的選擇,你的決定,你的一切,現在你享受吧”。
宇宙爆炸,任何記憶的碎片都不應該殘留。
機場
分手那天,高悅開車去機場送路德。路德離開,他的破車歸了高悅,他給高悅一個很不錯的價格。高悅坦然接受。
機場裡,高悅表情平靜。在安檢口,路德流淚了。高悅想:美國人的感情豐富起來真煩啊。好在路德哭得比較收斂。高悅細聲細氣地安慰路德:“想一想你的光明將來,我跟你再有幾分鐘就沒關係了”。
路德在機場的角落摟著高悅,哽咽著:“我愛你,非常愛你”。高悅聽著。他想:分手的時候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呢?美國人說好話的時候嘴巴象蜂蜜一樣甜,這是他們從小學的時候就訓練有素的。頂多聽聽而已,千萬、千萬、千萬不能當真。工作中是這樣,生活裡更是這樣。
路德進了安檢口。高悅不能再送,跟他禮貌地揮手道別,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他想:認識四五年,就此不再見面。
走在機場的長廊,一個人,空著雙手,輕飄飄的。高悅有些冷,把衣服裹緊些。他看著落地窗裡自己的影子,忽然覺得如此孤單:離開本國萬里之遙,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說著異國語言,沒有一個貼心的人。在他的記憶裡,出國以後,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刻骨地感到孤單。
停車場上,車還是那輛車,看慣的外表和內部,忽然顯得很舊、很破。高悅看著熟悉的方向盤、手檔、儀表盤,注意到檯面上靠右側不知什麼時候弄出一大條劃痕。如果在剛才,來機場的路上,他都會立刻跟路德說這事,問有沒有修復液賣。路德會半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或者大驚小怪地說:“太糟糕了,趕快修復”;或者懶洋洋地說:“一條劃痕怕什麼”?
可是現在,高悅看看空蕩蕩的車子,無人可說。就在這輛車裡,高悅學會了開車。他邊學車邊和路德瘋。他們開車出去兜風、買東西、旅遊。現在這些都已經過去。
高悅提醒自己:分手之後的傷感是正常的,好似小孩丟了玩具會哭。一個禮拜、一個禮拜就好。這一個禮拜之內忍忍吧。
打火、切檔,音樂CD無知地播放熟悉的旋律。這是一張昂貴的CD,當初路德堅持要買,高悅還生了次悶氣。
流暢優美的音樂裡,車子緩緩離開停車位,離開停車場,掉頭上了高速,把機場飛快地拋在身後。
分手之夜
路上穿過市區的時候有點堵車,到家比較晚。在路上,飛機就應該起飛,路德正在幾千米高的天上。
回到公寓。小小的公寓彷彿大了很多,變得陌生。高悅關門,碰的一聲,在空曠的室內顯得刺耳。他害怕這樣的安靜,趕快開了電視,讓嘈雜的音樂佔據兩耳。
廁所里路德的牙杯、牙刷還在,高悅順手把它們扔進垃圾筒。路德當年親手挑的浴簾已經很破很髒,無聲地垂在浴缸一角。高悅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面色蒼白,頭腦發暈,想不明白周圍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事。他想:如果把一條魚忽然從它的夥伴中撈出來,放進另一個類似的玻璃缸,這條魚一定莫名其妙、茫然失措、不明所以。
他在公寓裡巡視。牆上的工藝裝飾已經被路德打包運走。留下來一個個醜陋的釘子。大床還在,什麼都沒變。就在幾個小時以前路德還在上面躺過。空氣裡還有他的味道。高悅開啟櫥櫃,裡面變得空蕩,路德的衣服一件不剩。兩人的衣服本來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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