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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向,倒不是每個猶太人都有。
我害怕什麼?沒有人能監禁我。在羅森漢的研究之後,留置病人的條件更為嚴格。只要我否認有殺人或自殘衝動,我就是自由之身,無需住院。我告訴自己:“你是自由的。”但我的思緒不停地翻騰,有如洶湧的河水攪動砂石淤泥。
我告訴自己,我應付得來,但心裡仍慌亂不已,毫無把握。隨時有人會識破我的偽裝。我一說出“砰、砰、砰”這幾個字,任何熟讀心理學文獻的醫生都會說:“你是騙子,我知道這個實驗。”而我也只能寄希望於這位精神科醫生沒看過這些文獻資料了。
我對這間急診室有種莫名的熟悉。護士記下一個不是我的名字,一個不存在的地址。我編了一個念起來好聽的住址。我對精神科急診室並不陌生,以前我確實曾受精神障礙所苦,去過許多精神科急診室就醫,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急診室裡的氣息讓我想起過去:汗水、紗布以及無所不在的虛無。我混進來了,但怎麼也興奮不起來,我只覺得難過,因為這裡的某個角落,確實有人飽受精神障礙的折磨。
護士帶我進入一個小房間,裡頭有張擔架床,床邊有幾條黑色束帶。她叫我坐下,一名男子隨後進入,關門,上鎖。他對我說:“我是臨床護理專家葛佛。我先為你測脈搏。”每分鐘100下。葛佛說:“有點快,按照一般人的標準來說,算很快了。不過在這種地方,誰會不緊張呢?”接著他給我一個親切溫和的笑容。
他說:“嗯,要不要喝杯礦泉水?”我還來不及回答,他已經起身離開。過了一會,他手拿一隻寬口玻璃杯回來,感覺頗為高貴,杯裡放著一片淡黃的檸檬片。突然間我覺得那片檸檬好美麗,那圈若有似無的淺黃隨著水而晃動,慢慢浮到水面。
他把杯子遞給我。這樣親切的服務是我沒料想到的。羅森漢寫過,他在精神病院受到了非人道待遇。到目前為止,如果有人受到羞辱,那便是葛佛,他簡直成了我的私人管家。我喝了一小口,對他說:“謝謝。”“你還要什麼嗎?餓不餓?”他又問。我連忙說:“不用了,我很好。”他說:“我沒有惡意,不過你看起來並不好,不然也不會在這裡了。所以儘管告訴我,你怎麼了?”我說:“我一直聽到一個聲音。”他點頭表示瞭解,在病歷表上記下這項症狀。
“那聲音跟你說什麼?”我說:“砰、砰、砰。”他不點頭了,反問:“砰、砰、砰?”我的回答實在太另類了。一般精神病人幻聽的內容通常是預言式的資訊,如,天文異象、毒蛇,或哪裡有竊聽器等。我重複了一遍:“砰、砰、砰。”他問:“就這樣嗎?”我說:“就這樣。”“聲音是由小慢慢變大,還是突然一聲巨響?”他問。我說:“突然一聲巨響。”我腦海中莫名其妙地真的出現墜機的畫面。萬里晴空,飛機向下俯衝,有人尖叫。我開始覺得有點詭異。我彷彿真的聽到了。真是虛實難分,我已經分辨不清什麼是謊言,什麼是我真實的感受了,而社會心理學家早就對此現象有所研究。我揉了揉太陽穴。
葛佛問:“什麼時候開始聽到的?”我說:“3個星期前。”羅森漢等人也是這樣回答。他問我飲食睡眠是否正常,是否遭遇突發壓力或變故,是否曾遭受過創傷。我一概回答沒有。我胃口好,睡眠正常,工作順利。他說:“你確定嗎?”我說:“嗯,不知道這算不算。我小學三四年級時,鄰居布勞先生掉進自家游泳池淹死了。我沒有親眼看到,但聽到這個訊息還是有些震驚。”
葛佛咬著筆,專注地思考著。我想起布勞先生,他是個傳統的猶太人,出事那天是猶大安息日。葛佛說:“你鄰居砰的一聲掉進水池,而你聽見‘砰、砰、砰’。這可能是藉由幻聽宣洩記憶裡的創傷,是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所致。”
我說:“可是那件事真的沒什麼,不過是……”他說:“我認為鄰居溺死這件事導致你心理受創。我要請精神病醫生為你鑑定。當然腦部受傷也可能導致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我們會進一步為你做檢查。不過我認為可能性很低,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從他的話中,我能聽得出他的自信。
他轉身離開,去找精神病醫生。我的脈搏突然加快,每分鐘至少多跳50下。因為我害怕精神病醫生立馬識破了我的把戲,搞不好還是我認識的人,是我的高中同學或是什麼的,到時候我該怎麼解釋呢?
我們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穿著淺藍罩袍的精神病醫生走進這間上鎖的小房間。他注視著我,我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