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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穩固的人格特質。”我問:“我能和當年那些參與實驗的人談談嗎?還有人在世嗎?”他回答:“檔案要封存到2057年,我們不能透露被試的姓名。”
我生性順從,但也喜歡追根究底。幾周之後,我給牧師、猶太神父、研究米爾格拉姆的學者打過電話。在我尋找當年被試的這段期間,我輾轉得知有位反抗指令的被試,後來在越戰中經歷了米萊村大屠殺(My Lai),他拒絕對越南民眾開槍。我想像著那人現在的模樣,他應該已經六七十歲了。我要去找到他。
他打電話給我!米萊村事件發生時他並不在場。不過,78歲的查芬先生(Joshua Chaffin)當年確實參與了米爾格拉姆的實驗。他再三強調他曾反抗主試的指令。電話裡他一開口就說:“沒錯,我做過實驗,就在那間實驗室裡。到150伏特時我就住手了。當初我如果聽從指令繼續,我保證,現在和我談話的就不會是你了,而是心理醫師。”
乍聽之下,這位反抗型的被試還蠻風趣的。我雖未見到他本人,不過我能感覺出他很和藹可親,善解人意。他語調輕快,略帶猶太口音。查芬跟我聊了好久。我感覺他一直在等人打電話來,小說下載請他談談那個年代久遠的、飽受攻擊的實驗以及他在實驗中的重要地位。他說:“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相信那情境有多逼真。我當時絲毫沒有起疑,完全沒想到那可能是個騙局。電擊器上有個金色面板,還標示了製造商,看起來就是如假包換的科學儀器,你懂吧!如果你認為是因為耶魯大學的名聲導致被試服從指令,那也不盡然。因為米爾格拉姆後來在橋港市的一間倉庫裡進行了同樣的實驗,被試也對假扮學生者給予電擊。”
查芬不斷重複這件事,好像要安撫自己。所有的細節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實驗室的擺設、間歇出現的藍色閃光,假學生的尖叫等,都完整儲存在他的腦海裡。儘管年事已高,但對實驗卻記憶猶新,讓人嘖嘖稱奇。
我們約了時間見面。查芬還住在紐黑文市,不時仍會路過做服從實驗的那幢大樓。有時候他甚至會走進當年進行實驗的地下室。他告訴我:“那裡亂七八糟的。不過我到現在還記得,外頭有扇灰色大門,房間裡管線外露。”
某個晴朗的夏天,我開車拜訪查芬。我們約在一間餐廳碰面。外頭陽光刺眼,裡面光線昏黃,時間彷彿就此停駐。顧客都是老人,吃的都是魚。我根據查芬電話裡的描述,找到坐在餐廳後方的他。我們點的菜送來了。查芬叉起一塊炸魚排,迅速送進嘴裡,嚼得很起勁。
他說:“我當時是環境研究學系的助理教授。我看到廣告,心想:‘這種好事,怎麼能錯過!’當年4美元可不是筆小錢。我需要錢,所以就去應徵了。”接著他一五一十地說明實驗內容,大約70伏特時,他第一次聽到對方因痛苦而叫出聲來,電擊強度不斷提高,叫聲越發尖銳淒厲,連麥克風也開始沙沙作響,查芬轉頭對主試說:“你這樣做不對。”該死的主試!“那個傢伙,竟然叫我繼續!”查芬說得義憤填膺,佈滿褐斑的手臂隨著回憶而顫抖。我傾身向前,問他:“你是怎麼做的?”
“我對他說:‘不要!’”查芬又說,“我對主試說,‘我也參與過其他實驗,你這樣做是不對的。’當‘學生’的人不斷哀嚎尖叫,我精神緊張,不停流汗,心跳加速。最後我停下來,大聲說:‘我受夠了!’”我說:“為什麼?什麼原因讓你罷手?很多被試都做不到。”我真的想聽他怎麼說。我大老遠開車來此,就是想知道查芬是怎樣掙脫外力束縛,不做情境的傀儡的。
心臟病比良知更重要
查芬拿起漿過的餐巾擦拭嘴巴。他看著天花板,思索片刻後說:“我怕我的心臟受不了。”
我複述他的話:“心臟受不了?”查芬轉頭看著我,說:“我怕這實驗會讓我太緊張,導致心臟病發作。”他好像想到什麼,補上一句:“我也不想傷害那個人。”
我點點頭。任誰都會注意到,查芬先提到他的心臟,其次才是“那個人”。可是誰能責怪他?我原以為他是個品德高尚的人,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個答案。我原以為他的答案會更有宗教情操,更高尚,例如“我內心深處始終秉持道德良知,要善待他人……”我錯了。查芬是擔心他的心臟,所以才會反抗,至少他事後回想時,是這樣說的。
他還告訴我,實驗後他餘怒未消,隔天他回到耶魯大學,衝進米爾格拉姆的研究室。當時米爾格拉姆平靜地坐在書桌前批改報告。查芬對他說:“你們這樣做不對,非常不妥!不知情的被試可能感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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