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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反抗威權,政府說這樣,我們就要那樣。即使是生病就醫,一般人儘管認定醫生建議出於善意,但也會不遵照醫囑。此外,在米爾格拉姆的實驗情境中,被試沒有時間反思自己當下的行為,這與現實情況不符。現實世界裡的納粹軍官,白天屠殺猶太人,晚上陪伴家人。在現實世界裡,人有許多改變自己行為的機會。如果有機會卻不改變,那麼就不是畏懼權威了,而是自由意志的選擇。米爾格拉姆的實驗並未說明哪些因素會影響選擇。”
對米爾格拉姆的批評不勝列舉,這些只佔一小部分。這些批評一方面讓米爾格拉姆相當難堪,另一方面也讓他樂在其中。他成為了關注的焦點,學者專家們絞盡腦汁揣測他高深莫測的用心,剖析其實驗的意義。
電擊,打擊;再電擊,無力迴天
然而,沒人瞭解米爾格拉姆的實驗用意何在,他想借此測量或預測什麼,實驗的發現證明了什麼,是服從、信賴、外在強迫,還是其他因素?羅斯說:“沒錯!這項實驗的意義和帶給人類的啟示,真是高深莫測、難以言喻。”
這項實驗不僅研究結論飽受批評,其他層面的爭議也逐漸浮現。1963年,米爾格拉姆發表了實驗結果。1964年,兒童心理學家鮑姆林德(Diana Baumrind)在重要心理學期刊上發表論文,嚴厲譴責米爾格拉姆的實驗違背研究倫理。米爾格拉姆矇騙被試,未能事先取得他們的同意,以致其心理受創。當時米爾格拉姆申請加入美國心理協會(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然而因有耶魯大學同事投訴,此申請遂遭擱置一年,且須接受調查。
米爾格拉姆在燈火通明的實驗室接受校方調查。最後雖無具體結果,但他飽受煎熬,痛苦不安。在社交場合中,對方一旦知道他是誰,就會刻意疏遠。人道主義代表人物貝特爾海姆(Bruno Bettelheim),批評其所作所為卑鄙可恥。後來米爾格拉姆更是遭到耶魯、哈佛兩所常春藤名校的解聘。他的遺孀說:“沒有人會聘用他。他的爭議性太大了。”
米爾格拉姆似乎想魚與熊掌兼得。他既要顛覆傳統,又想獲得認可;既想撼動世界,又想得到寬恕諒解。他陸續遭多所大專院校拒絕,最後,米爾格拉姆的心臟開始出現問題。粗大的主動脈幾乎塞滿了脂肪,心肌彈性衰退。31歲的他已是紐約城市學院(City College)的教授了,他實在不簡單,但在他38歲時,心肌梗塞第一次發作了。後來他又經歷了4次發作。每次發作,他都幾乎無法呼吸,只能伸手抓著脖子,說不出話,肩膀劇烈作痛,雙腳無力,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每發作一次,他的心跳就變弱一些。
米爾格拉姆和芸芸眾生無異,終究逃不過死亡的宿命。米爾格拉姆一生飽嘗失落之痛。他父親是位麵包師,每天早上回家時,都會帶兩個塗了奶油的白麵包。米爾格拉姆幼年先遭喪父之痛,日後又失去常春藤名校的教職,又因不人道的實驗飽受攻擊,失去了圓滿崇高的聲譽。米爾格拉姆的夫人說他深受打擊。我要求她多說一些,但她不願意。
1984年,米爾格拉姆51歲。那天,他正為學生的博士論文進行答辯,突然一陣暈眩。米爾格拉姆夫人說:“我很確定他那天沒吃午餐。他的助理總是標榜男女平等,從不主動為他打點這些事情。”所以米爾格拉姆只能呆坐一旁,又渴又暈。好友凱茲(Irwin Katz)博士陪他搭地鐵回家。一路上,米爾格拉姆應該感受到車身的規律震動正與自己的急切心跳相互呼應。他太太到車站接他,隨即送他去醫院。
當時儘管他臉色蒼白,雙手顫抖,但還能走進急診室。他直接走到護理站對護士說:“我叫米爾格拉姆,這是我第五次心肌梗塞發作。”說完便跪倒在地。米爾格拉姆夫人說:“他就這樣走了。”她告訴我,醫護人員把米爾格拉姆送到另一間診療室,脫下襯衫,在他胸口抹上凝膠,放上吸盤和電極接頭。他們給米爾格拉姆進行電擊,一次、兩次,不知道多少次,米爾格拉姆的身體像條魚,隨著電擊彈起。但生命跡象已經消失,再怎麼電擊也無法起死回生。
服從的同性戀者
他不姓蒲朗菲,他不是79歲,但也差不多這個歲數,臉上有些許灰白鬍茬。他有一位同性愛人名叫吉姆。蒲朗菲答應接受採訪,條件是不得透露他的真實姓名。他和查芬都參與了米爾格拉姆的實驗,不過他服從了指令施予電擊,直到實驗結束。儘管事隔多年,但想到當時自己所做的事,他的手還會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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