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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笑。我說:“她找不找個臨時情人我就不敢保證了,風情女孩寂寞了免不了要動心思。周圍的也一誘一誘的,誘誘就誘上了。”他說:“就是,就是!”又嘆氣。我故意刺他說:“你又愛個風情,有了這一壺才可你的心,又想那風情只對你一個人,對別人都橫眉冷對,可能嗎?這你就要想得通了,男男女女的!好在也不失去什麼,拔了蘿蔔眼還在。”一句話他神色都變了。我連忙說:“開玩笑開玩笑,其實那女孩心裡只有你。”這時有人跑來遞封信給他,說是昨天從系裡給他帶的,兜在口袋裡忘記了。他接了信馬上去拆,手輕輕顫抖。我望著那人的背影說:“真的不是東西,害我們老劉多淌了一晚的淚。”他看信一拍大腿,高興得直跳,跑到窗邊對著外面曲了手臂反覆抖動,嘴裡壓抑著興奮喊:“嘿嘿嘿嘿!”又告訴我,信是美國一個遠親來的,願為他女朋友來讀語言學校作經濟擔保。他反覆說了幾遍,讓人分享他的幸福,又對著窗外抖著手臂喊:“嘿嘿,嘿嘿!”
老宋宣佈開始跳舞。音樂剛響起來,有人說:“先唱個歌。”跑去把音響關了。又起了個音“一條大河”,幾十個聲音唱起來,那個加拿大胖姑娘不會唱,嘴巴也跟著大家一張一合。剛唱完,一個女聲又搶著起了“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大家又都跟了唱,記不起歌詞的也跟了吼,氣氛很熱烈。有個人起了“毛澤東同志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有人說:“這是林彪的語錄。”但沒有人理,只管唱。大家唱得來勁,差不多有一個小時,難得有這樣一次機會,有的人喉嚨都唱啞了。記得還唱了“要學那泰山頂上一青松”和“我愛北京天安門”,其它都記不清了。
唱完歌開始跳舞,音樂一起思文就被人邀去了。我拍拍肚子提醒她注意,她又伸一個指頭輕輕搖一搖。我最喜歡跳舞,但只有幾個漂亮點的姑娘,我也不好意思和別人搶,再說我也怕跳舞時姑娘問起“哪個系讀博士”之類的話,就站在旁邊看。音樂又響起來,有人邀思文,她謝絕了,過去請趙教授跳了一曲。跳完又問我怎麼不跳。我說:“懶得跳。”她說:“我們跳一個。”就和她跳了一支慢四。老宋過來要我去打雙百分,我說:“雙百分我是專家,絕對的贏。”他馬上表示和我打一對。第一輪我們很快就贏了,我洗牌說:“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對手說:“抓到那樣的牌,小學水平也會贏。”我說:“水平倒也只有小學水平,敗在小學水平手下的是幼兒園的。”對手說:“笑也笑得太早了,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誰知對手精得很,接下來我們連輸兩盤。老宋抱怨我出錯牌,提出要重新摸對,我臉上都有點掛不住了。正好有人跑來在我肩上一拍說:“你是歷史系的?”我一看是那個要了平底鍋的人,便說:“我已經退學了!”他說:“我們那邊去說說話。”老宋馬上叫另一個過來打。我丟下牌就過去了。
我們在窗邊坐下,看著窗外的雪景和遠處的大西洋。他自我介紹說:“周毅龍、周恩來的周、陳毅的毅,賀龍的龍。”說叫周毅龍。我說:“這名字很熟。”他望了我不做聲,等我回憶起來。我說:“記不清了,反正見到過這個名字。”他說:“我也是學歷史的。”我一下記起來說:“前兩年在《歷史研究》上發了文章引起一場爭論的,那個周毅龍就是你?”他點點頭,對我記起來表示滿意。我說:“博士畢業啦?”他說:“還差一年,急著出來就放棄了。”我說:“太可惜了。”他說:“有國出不出更可惜。”我以為他過來讀博士,誰知他是探親過來的。
他摸出一包中華煙彈出一支叼了,又彈一支讓我拿了,又詳細問我進歷史系怎麼申請,獎學金怎麼弄。我說:“在國內你應該再堅持一年,太可惜了。”他哧地一笑說:“可什麼惜,國內有什麼搞頭?一輩子,不說一輛車一幢房子,就是一套電器都搞不到。不出國這一輩子要窮到頭了,想起心裡發冷。有些東西騙別人可以,騙自己就太沒意思了。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中國的文化人看不穿,一個虛名哄他吊著他一輩子。可憐呢。”我說:“找點心理安慰吧,出本書死了可以當枕頭,在人世上過一遭也留了點東西在人間。”他噴一口煙不屑地說:“連你也這樣想,中國文化真它媽厲害,說得不好聽點是殺人不見血。說句不謙虛的話,我也寫過一本書呢,送了十本給圖書館,過了一年我去書庫裡看,倒有九本沒有人借動過。我當時中了電似的呆在那裡木了,一輩子幹什麼,製造歷史垃圾嗎?到這份上自己騙自己也騙不過去了,還不覺悟再覺悟也沒有意義了。這就下了決心出國來了。”我說:“你什麼都看透了,錢總還沒看透。”他說:“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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